涼亭旁的桃樹隨風搖曳,花瓣零落飄蕩,落了蕭拂玉滿身。
他沒馬上理會湖裡的男人,抬手接住一朵桃花,揉散了,灑在沈招臉上。
“怎麼,愛卿不抓魚找鑰匙了,要管朕的事了?”蕭拂玉淡淡道,“朕高興又如何,不高興又如何?”
“陛下不高興,驍翎司自會將罪魁禍首抓過來,陛下想怎麼玩,便怎麼玩唄。”沈招摸到臉上的桃花瓣,捏下來,塞進嘴裡嚼碎。
“那可如何是好呢?”蕭拂玉勾唇,“全天下最讓朕不高興的就是你。”
“那臣送給陛下玩?”沈招目不轉睛盯著他。
蕭拂玉笑著又撒了他一臉桃花花瓣,“可惜,愛卿不配。”
沈招閉眼,任由花瓣撒在臉上,隱隱約約還能聞到那人身上勾人的香氣,忍不住舔了舔唇。
“愛卿的魚抓的如何了?”蕭拂玉明知故問,“這都好些天了,愛卿是打算長住太明湖麼?”
沈招:“……”何止是長住,這湖裡的魚他都能叫上名字了。
“那愛卿繼續抓吧,”蕭拂玉瞅他這張憋悶陰沉的臉幾眼,便覺心情漸好,“朕正好觀摩觀摩愛卿抓魚的本事。”
“……”沈招麵無表情轉身。
“陛下,畫師畫好了,”來福領著兩個畫師走進涼亭。
“這麼快?”蕭拂玉提起一點興致,側過身,手臂搭在扶欄上,“讓朕瞧瞧。”
早在桃花還未開的時候,他便想好了要讓宮裡的畫師來畫桃花。
隻是宮裡那些個畫師年紀大了,又向來畏懼皇威,畫出來的東西中規中矩,唯恐犯了忌諱,蕭拂玉不喜歡。
宮裡怎麼能允許讓陛下不喜歡不高興呢?
於是前幾日來福特意從宮外搜羅了兩個頗有名氣與傲氣的畫師獻給天子,就為著今日討天子歡心。
第一個畫師低著頭恭敬上前,雙手捧上畫卷。
來福接過,在蕭拂玉麵前展開。
桃枝低垂,粉紅花瓣飄落在太明湖的湖麵上,卻被魚兒誤以為是魚食,爭先恐後躍起將桃花咬入口中。
蕭拂玉眉梢舒展,繼而看著呈上來的第二幅。
與其說是畫桃花,不如說是在畫人。
綻放的桃樹隻在畫卷邊角點綴,湖畔涼亭下,美人懶懶倚靠扶欄而坐,素手撒了一把桃花在男人臉上。
而身穿飛魚服的男人閉著眼,唇角揚起,倒映在湖麵上的模糊紅影與水麵上漂浮的桃花融為一體。
“朕讓你畫桃花,沒讓你畫朕,”蕭拂玉看著這幅畫,臉上神情淡然,瞧不出喜怒。
不止畫了他,還畫了一個多餘的混賬。
畫師強裝鎮定,擦了擦額邊冷汗,“草民隻是覺得,被陛下捧在掌心把玩的桃花,比之樹梢,更不顯得寂寞單調。”
蕭拂玉瞥了眼這畫師,打趣道:“來福,你不是說今日來的畫師各有各的傲氣,達官貴人想請他們畫一幅畫都要看心情麼?朕怎麼覺得,一個個見了朕像是老鼠見了貓?”
兩個畫師麵紅耳赤,低頭不敢做聲。
來福忙笑道:“陛下豈是一般達官貴人可比的?”
安靜半晌,蕭拂玉笑了笑,“這兩幅朕都喜歡。”
兩個畫師同時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