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瞧見天子緩緩勾起的唇角。
又逗他。
逗狗呢?
“都下去吧,”蕭拂玉輕聲道,“來福,按規矩賞。”
“是,”來福福了福身,領個幾個樂師行禮告退。
沈招翹起嘴角,就要起身。
“朕讓你起來了?”蕭拂玉閉著眼,冷哼一聲。
沈招膝行上前,湊近貴妃榻上的人,啞聲道:“陛下好興致,晌午前和臣放風箏,晌午後便和旁的男人聽曲子。”
“朕若想聽曲子,整個上雲京的才子佳人都得為這麼點殊榮,跪在養心殿外排隊等朕的召幸。”
蕭拂玉半睜開眼,斜斜掃了眼男人,慢慢放輕聲音,語調繾綣尾音拖長,“和你放個風箏算什麼?朕明日還約了謝小將軍,看他舞槍呢。”
“那陛下聽完曲子看完舞槍,也會挨個賞吻麼?”沈招黑眸緊緊鎖住他,陰惻惻追問。
蕭拂玉輕笑一聲,不說話了。
沈招卻受不住,低聲再次問:“會不會?”
“愛卿,朕近日發覺你有個毛病。”
沈招硬邦邦道:“臣能有什麼毛病?臣身體好得很,男人該有的本事都有。”
“是麼?”蕭拂玉望著他,促狹一笑,“愛卿每次來禦前稟告要事,總是把正事忘了,追著朕問些不合身份的事,與從前判若兩人。這不是有毛病是什麼?”
“不合身份的事?”沈招道,“是不合明麵上的身份,還是不合私底下的身份?”
“愛卿除了是朕的指揮使,難不成還有其他身份?”蕭拂玉饒有興致反問。
沈招意味不明道:“陛下確定要聽麼?”
蕭拂玉:“朕有什麼不敢聽的?”
沈招低頭,薄唇貼在天子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個字。
“……”
蕭拂玉笑了起來,可一旦男人跟著得意洋洋地揚起嘴角,他便不笑了,慢吞吞坐起身,一腳將人踹開。
“說你的正事。”
養心殿即便是地上都一塵不染,沈招重新跪好,不情不願道:“陛下想要借此事發作,隻怕是困難重重。
其一,即便我朝官員禁止狎妓,但這是明麵上的功夫,文武百官並非人人皆如臣這般潔身自好……”
蕭拂玉冷冷掃了他一記眼刀,“沈愛卿,若你實在學不會如何在禦前回話,就滾回驍翎司去,讓陸卿來替你回。”
沈招收斂住不安分的心思,老實續道:“陛下要追究下去,朝中偷腥過的官員必會人人自危,哪怕陛下隻是想要處置那些與江家暗中勾結的考生與官員,他們亦會從中推波助瀾。
其二,據花露所說,在她之前便有無數姑娘在遭人輪番厭棄後,被趕出了上雲京自生自滅,若要坐實這些人的罪,花露一個不夠,須得所有姑娘都敢站出來指正,並尋出物證,一並告到禦前。”
沉默良久,蕭拂玉道:“世道女子艱難,逼迫她們不論何時何地都隻得尋求依靠,若朕猜得不錯,這件事最難的地方在於,那些離開上雲京的姑娘裡,大部分都已改名換姓嫁了人。”
女子名節能逼死人,讓人作證,說的好聽是替陛下效命,可最終得益的也隻有他這位陛下,於這些姑娘而言,無異於自掘墳墓。
更何況,這些女子極有可能與花露一樣,還有尚存於世的親人被江家握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