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著怒火回到行宮彆院,甫一進去,便見崔夫人坐在主位慢悠悠飲茶,下首第一個位子上還坐著一個戴著麵具的年輕男人。
“徊之回來了?”崔夫人淡笑起身,“正好來見見這位柳先生。”
寧徊之皺眉。
他想起上雲京有關於陛下的豔色傳聞——
朝中英俊威武的年輕男子皆為陛下裙下之臣。
寧徊之心頭不虞,不僅對麵前這比自己身形高大的年輕男子抱有敵意。
年輕男人帶著麵具看不清麵容,膚色比大梁人稍黑,唇色深紫穿有一枚銀環,正翹著二郎腿坐在圈椅上,嬉皮笑臉瞅著他。
什麼先生,活像是從西街乞丐窩裡出來討飯的地痞流氓。
“母親,他是誰?”寧徊之問。
“自然是我們寧府未來的貴人,”崔夫人笑道,“外頭那些傳聞說得那樣難聽,竟連巫蠱之術都能瞎謅,可見人心險惡。
既然如此,我們為何不將這巫蠱之術坐實呢?反正有陛下在,誰也不敢真的對寧府做什麼。”
寧徊之微微愕然:“母親,你瘋了?”
“徊之,你難道不想讓陛下回到登基時的那兩年麼?”崔夫人不滿他的抗拒,“母親可都是為了你好。”
“這位柳先生來自南疆,可是養蠱聖手,隻要讓他替你養一隻蠱……保管陛下會如從前那般鐘情於你。”
寧徊之心頭一動,麵上仍是冷笑,“若這蠱真這般有用,南疆如今怎麼還隻是大梁的一個附屬小國?怎麼不用這蠱大殺四方?
母親,你可莫被他騙了!”
“同心蠱百年方可得一隻,”那年輕男子終於開口,嗓音喑啞帶著股陰陽怪氣的勁兒,“哼,令郎既不識貨,在下告辭。”
說著自圈椅上起身,抬步便走。
崔夫人急忙上前挽留,“柳先生且慢!”
“小兒見識淺薄不懂禮數,您可莫與他一般計較。”
“徊之!過來與柳先生賠罪!”崔夫人瞪了他一眼。
寧徊之無動於衷。
“徊之!你難道當真不想讓陛下獨寵你一人?”崔夫人急忙捧著手裡的瓷瓶上前,“如今機會便在眼前,你還要鬨到何時?”
寧徊之垂眼,看見了瓷瓶裡緩慢蠕動的白色蠱蟲。
五臟六腑漸漸熱了起來。
“隻要你每日喂養一滴心頭血,待九九八十一日後,便可得償所願,”柳先生意味深長道。
“你想要什麼?”寧徊之反問。
“都說了我是南疆人了,還能要什麼?無非是每年朝貢那些事,屆時還望寧大人在陛下麵前美言,讓南疆每年朝貢的雪蓮與白銀能少些。”柳先生笑道,“屆時,想來也隻有寧大人能在陛下麵前說上話了吧?”
“好,”寧徊之不動聲色塞好瓷瓶,以防裡頭的蠱蟲爬出來,“我答應你。”
他還是答應了。
他想,沒有男人會抵抗住獨占那人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