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陛下於祭壇祭祀祈福,願來年風調雨順,大梁國運昌盛。
祭祀後,蕭拂玉於行宮召見了那位成州知府。
尚未見到人影,便已聞到甜膩的脂粉香氣。
“臣參見陛下。”成州知府領著幾個身著薄紗身形窈窕的妙齡女子笑嗬嗬走進來。
然而上首的天子一手支著頭,闔著眼皮閉目養神,似乎未曾聽見。
成州知府訕訕抬頭,先是看了眼帝王左側神情冷漠的禁衛軍統領,見其無動於衷,隻好又看向帝王右側笑容和氣的驍翎衛副使。
但這人就衝著他微笑,更像是在看他的熱鬨。
成州知府隻好窩囊地將求救的目光收了回去。
殿中一片寂靜,直到膝蓋都跪到麻木,龍椅上的人終於緩緩睜開一條縫。
“嗯?許知府何時來的,怎麼都無人提醒朕?”蕭拂玉坐直身子,慢悠悠笑了一聲。
“都怪奴才!”來福拍了一下自個兒的臉,一臉懊惱,“唯恐擾了陛下休息,沒敢開口,誰知害得許大人跪了這麼久!”
“行了,平身吧。”蕭拂玉擺擺手,垂眸望向那成州知府,“朕聽聞這幾日你一直想見朕,就是為了給朕送美人?”
他玩味掃過後頭的幾位女子。
“自然不是,”許知府強忍膝蓋處的酸痛,慢慢站起身,臉上還得掛著笑,“隻是臣知曉陛下要來無極山祭祀,早早在成州預備上了一場龍舟賽,這不明兒便是端午,還望陛下賞臉去瞧瞧。”
“陛下,欽天監早已算過,明日大雨。”季纓冷淡開口。
“正是雨中觀龍舟,方有水龍追逐也隻為博陛下一笑的樂趣呢,”陸長荊笑了笑,“總歸淋不著陛下,對吧?”
蕭拂玉偏頭,也勾唇笑了。
他的目光掠過陸長荊肩頭,隻見窗外風聲漸涼,日光被烏雲掩去,霎那間風雲變幻,大雨傾盆而下。
雨天觀龍舟,的確有幾分意思。
……
成州城外方圓十裡皆籠罩在雨幕中,其中便包括一處不起眼的土匪山寨。
一道驚雷自天際劈下,炸亮了山寨的地牢。
地牢最裡頭的牢房裡,身形高大的男人被五花大綁丟在草堆上,單薄眼皮下眼珠緩慢轉動,似乎馬上便要醒來,卻又在雨聲裡再次沉寂下去。
這煩人的雨一直下到了夢裡。
沈招坐在驍翎司的屋頂上,雙腿岔開,嘴裡叼著的糖葫蘆嘗不出味,濃眉壓低眼頭,難掩煩躁。
蕭拂玉到底跑哪去了?
正想著,他餘光忽而瞥見一人撐傘跨過驍翎司的大門,手中拿著一道明黃聖旨。
沈招半眯起眼,自上而下望過去,隻能瞧見傘麵下擺動的白色袍裾。
他自屋頂躍下,終於瞧見了傘麵下的那張臉。
是他的陛下。
“蕭拂玉——”沈招急匆匆走上前,身影卻徑直從那人身上穿過去。
他愣了一下,無暇思考這是什麼緣由,抬步跟上去,不斷在那人耳邊放狠話,也不管那人聽不聽得見。
直到那人在廊下停下。
他亦靠在一旁的漆紅梁柱邊,直勾勾盯著他的陛下念完一道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