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一過,便是炎炎夏日。
昔日冷氣森然的皇宮磚瓦,在日光暴曬下隱隱有些扭曲。
但被天子任命的巡撫禦史卻需馬不停蹄自上雲京出發,為他們的君主找出所有不敬皇權的罪臣。
養心殿內,蕭拂玉汗涔涔的躺在白玉床上,足衣被他踢到床腳,褪下的龍袍也隨意堆疊在床下。
來福跪在床邊,一邊抹汗一邊替陛下扇風。
屏風外,幾個大臣正在輪流回稟朝事。
天氣實在太熱,就連早朝也改成了三日一次,大小事務皆來養心殿稟告,倒是省了許多事。
“陛下,往年酷暑時節皆是前往靈山行宮避暑,而陛下誕辰便在七月最後一日,過了陛下的萬歲節再回京最合適不過。今年熱得早些,不知陛下有何成算?”禮部尚書出聲問道。
萬歲節,便是天子壽辰。
倒是巧了,這主角受竟也是與他同一日的生辰。
“準了,三日後百官攜家眷與朕同去靈山避暑。”這破皇宮,再多待上一日,他便真要成了那蒸籠裡的小貓饅頭了。
……
旨意很快頒布下來,六品以上官員皆於三日後隨禦駕前往靈山避暑。
能跟隨去的家眷自是喜不自勝。
崔夫人自得了誥命,不僅心病好了,麵色紅潤了,就連麵相都比從前年輕許多。
麵色蒼白如枯槁的寧徊之立在他麵前,反而整個人都憔悴許多。
畢竟自那日爬出皇宮,陛下已許久不曾召見他了。
而他昏迷一次後,大夫也不建議他再頻繁喂食心頭血。
什麼庸醫,害得陛下不如從前那般眷顧他!
今日寧府要出門采買去行宮的行頭。
可等寧府的馬車到了朱雀大街,才發覺街上皆是來置辦行頭的女眷。
畢竟去靈山可不隻是為了避暑,還有陛下的生辰宴。
人潮擁擠,兩輛過於寬敞的馬車迎麵撞上,自然得分出個先後。
寧徊之撩開車簾,一眼瞧見對麵馬車上掛著長公主府的玉牌,便道:“讓長公主先過去。”
“且慢。”崔夫人忽而出聲,“今日時間緊,不知長公主可否讓我們先行過去?”
寧徊之心頭愈發煩躁:“母親,你是封的誥命,不是封的太後。”
崔夫人淡笑:“那又如何?如今你深得聖寵,就連為娘的誥命都不過是一句話的事。若事事都要謙讓,那麼你爭奪聖寵的意義何在?”
寧徊之閉上眼,心口的傷隱隱作痛,懶得再爭執。
都說愛屋及烏,陛下既然疼愛他,想來知道今日之事也不會怪罪他失禮吧?
畢竟從前,他就連在禦前都不用行禮。
對麵馬車上。
“公主,這崔夫人未免太把自個當回事。”侍女不滿嘀咕。
“讓他們先過去吧,何必跟蠢貨糾纏?”長公主頭也不抬,隻逗弄懷裡的小郡主。
“也不知這陛下心裡到底如何想的……”侍女不甘心道,“那寧家……”
“閉嘴。”長公主冷斥道,“昨日嶺南知府死了,知道他怎麼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