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醒了。”沈招緊盯著他,扶著他坐起身。
蕭拂玉環顧一周,卻發覺宮人都跪在屏風外,個個麵色蒼白,不敢進來伺候。
“朕睡著時,你又在朕的養心殿嚇唬人了?”他不悅道。
沈招扭頭,麵無表情看向不遠處的宮人。
“陛下……”宮人頭貼在地上,囁嚅道。
“陛下,他們隻是怕打攪到你——”
“你給朕閉嘴。”蕭拂玉打斷他,徑直下榻走過去,“抬起頭來。”
宮人慢吞吞抬起頭,脖頸處的掐痕尤為刺眼。
“怎麼回事?”蕭拂玉語氣沒什麼起伏,“欺君可是大罪,想清楚再回答。”
宮人偷瞄沈招一眼,支支吾吾道:“今日天還未亮的時候,奴才進來換蠟燭,然後……”
蕭拂玉替他說完後頭的話,“然後沈太師掐了你的脖子,想殺你。”
宮人低頭,“是……”
“今日早朝推遲半個時辰,你們都先下去。”蕭拂玉淡淡道。
待宮人都退出養心殿,蕭拂玉走回榻邊坐下,沒說話。
“陛下?”沈招偷瞄他,拽了拽他的袖子,“生氣了?”
蕭拂玉似笑非笑斜睨他,“朕怎敢生沈太師的氣。”
沉默片刻,沈招跪在地上,抱住他的腰,“陛下,您打臣罵臣,彆這樣……不要這樣。”
蕭拂玉一腳踹開他,抄起枕邊的玉如意朝男人砸過去,“在朕的地盤無法無天欺負朕的奴才,還不準旁人告訴朕,沈招,你要造反不成?”
玉如意砸在男人眉尾,破開一道口子,鮮血順著沈招眉骨滴下來,模糊了男人暗色的瞳眸。
“要麼說清楚,要麼滾出朕的養心殿,永遠都彆進來。”蕭拂玉對上那雙可怖的眼,麵上不曾有絲毫動容,居高臨下依舊。
沈招膝行上前,緊緊抓住他的腳踝,而後往下,將那雙赤裸的足裹在掌心。
“陛下,臣做了個噩夢。”
“夢裡陛下又被那邪術操控,任由其他男人抱在懷裡耳鬢廝磨,臣在後頭追,可那個男人如何都砍不死,臣也如何都追不上,臣追不上……”
“臣於夢中驚醒,心頭萬般驚恐,再也無法安睡,隻得坐在榻邊守著陛下,誰知那個小太監竟神不知鬼不覺進來,借著換燭火為由偷看陛下,想要搶走陛下!”
“臣怎能放任陛下再次離開臣,臣控製不住,臣想殺了他!”沈招眸底一點點泛起猩紅,眼神凶狠至極,可觸及到蕭拂玉平淡的目光,又猛然低下頭,“陛下,臣這樣,是不是像個瘋子,像個……怪物?”
“不過是夢魘,”蕭拂玉放輕聲音,“朕也夢魘過,朕也夢中殺人,朕是怪物,還是瘋子?”
“陛下就是陛下,”沈招跪在他腳邊,頭埋在他懷裡,恍若某隻凶惡的大狗終於袒露內心的脆弱與無助,“陛下,臣會自個兒去尋太醫治好這夢魘的毛病……
陛下不要討厭臣,好不好?”
蕭拂玉抬手,輕柔撫摸男人的頭,“朕不討厭你。”
沈招埋在他腿上,天子瞧不見的地方眸色幽暗而濕冷。
夢魘是心病。
而他的心病,注定此生都治不好,唯一緩解的法子,就是永生永世將他的陛下禁錮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