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被對方緊緊握住。
隻聽得一聲哨聲起,一匹棗紅色的馬撕破夜色,從一處宮道拐角裡衝出來。
宮人怔愣之際,沈招將天子拉進懷中,攬著懷中人的腰躍上馬背,策馬離去。
“陛下?!”
“沈太師把陛下拐走了!快護駕!”
巡邏的禁衛軍聞見動靜,與宮人一塊追了上來,卻也是徒勞,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匹馬消失在夜色裡。
馬背上,黑色的龍袍衣擺與暗紅的飛魚服層層交疊,密不可分。
“陛下,臣特意等到百官離宮,不算損了您的天子顏麵吧?”沈招低頭,立挺的鼻尖親昵蹭著蕭拂玉的頸側。
“你是想讓朕穿著龍袍去外頭看花燈?”蕭拂玉抬手拽住他鬢邊的小辮子,涼涼道。
“那能啊。”
駿馬疾馳而過,一路暢通無阻,停到冷宮前。
沈招牽著天子的手,走進屋子。
蕭拂玉掃過榻上疊好的鵝黃色圓領常服,“看來愛卿早有準備。”
“想單獨和陛下過節的人很多,臣自然早做打算。”
若真讓蕭拂玉坐上轎輦回宮,就得和養心殿前那兩個男人遇上了。
沈招心情甚好,哼著小曲伺候天子更衣,貼心地掏出一個小貓麵具蓋住蕭拂玉過分紮眼的臉,而後抱著人,如兒時那般翻過宮牆,偷渡出宮。
此時將近子時,街上人少了許多,但攤販都還未走。
蕭拂玉自登基以來,從未這般在街上遊玩過,唯一一次在成州吃粽子,還遇上黑衣人追殺。
街道兩側什麼小攤都有,什麼玩意都足夠稀奇。
蕭拂玉每走到一個小攤前,便會挑一個他覺得有趣的,然後轉身就走。
“誒!客官您還未給錢呐!”小販大驚失色,正要上前去追,一串銅錢跳進他懷裡。
他捧著銅錢轉頭,對上那位驍翎衛指揮使罕見溫和的臉,“不用找了。”
說罷,男人便抬步跟了上去。
小販神色呆滯,目光跟隨過去。
隻見那前頭戴麵具的貴公子在小攤上一個接著一個挑小玩意,挑完便走,後邊跟著的指揮使便一個接著一個掏錢,掏得可謂是喜氣洋洋,心甘情願,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那位貴公子豈不就是……
小販捂住嘴,險些就要叫出來。
蕭拂玉走到街頭,咬了一口手裡的糖葫蘆,回頭不悅瞥向男人,“走這麼慢,前頭的花燈若是被人買光,朕可饒不了你。”
沈招嘴裡叼著一根尚且包裹油紙的小狗糖人,低頭將手裡的草編小貓塞進懷裡,匆忙跟上來。
他一走,腰封上掛著的玉佩、鈴鐺、福袋與小風車便搖晃出聲響。
無一例外,全都是皇帝陛下興致勃勃挑來的小玩意,因為不想拿在手裡,便一股腦丟給了後邊的男人。
活像是遊街販賣的小販。
蕭拂玉忽而笑了一聲,眸中霎那間蕩漾開的笑意仿若是一滴春水倏然滴在桃花上,將含苞待放的桃花悄然催開。
那笑意一閃而過,也真切太過,反而讓人覺得不真切。
沈招湊上前,直勾勾盯著看:“陛下,您是在笑話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