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得很緊,手臂微微發抖。
耳邊不斷浮起兩個虞後的話。
都是他的錯。
若他當初不曾把愛哭鬼送走,而是尋個小院子把人藏起來好好養著,或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沈招牽起蕭拂玉的手腕,垂眸看著那處已然光滑的手臂。
這裡曾有兩道疤,一道因為他蠢,一道因為他沒用。
懷裡的人於夢中抽回手臂,嫌他懷裡太熱,背對他縮進了角落裡。
沈招坐在榻邊,捂住胸口,卻無法緩解那刺穿心口的痛意。
他乾脆抄起繡春刀,對著左手手臂,惡狠狠劃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
心口的痛因他的自我折磨緩解了幾分,至少終於能讓他喘得過氣。
沈招偏頭看了眼榻上的人,又煩躁地給自己補了一刀,而後起身走到殿外,坐在台階旁包紮傷口。
待宮人說陛下醒了,他身上的血腥味也散得差不多,又轉身進殿,陪他的陛下批折子。
今夜的男人格外老實,老實得蕭拂玉都不禁奇怪。
但想到明日要趕路回北境,也不曾多想。
畢竟沈招今年也二十五歲了。
次日蕭拂玉醒來時,沈招已在去北境的路上。男人離開之前,給他做了早膳。
又過三日,禦駕啟程回京。
回京當日,天子布下皇榜,召天下能人異士,隻為救回身體被妖物霸占的生母。
又過七日,那位書中隱居深山的高人於養心殿麵聖。
“你的意思是,朕隻要用朕的血寫下阿娘的名字,她的魂魄就能奪回這具軀體?”
老者點頭:“陛下是天命之子,身負紫微氣運,這天下妖邪都抵不過您的氣運。”
“那妖物的魂魄又去往何處?”蕭拂玉問。
老者搖頭:“陛下所求是為生母奪回身體,至於那妖物去往何處,草民也無法知曉。陛下,須知世間無兩全之法呐”
“朕明白了。”
蕭拂玉用匕首劃破指尖,在禦用聖旨上寫下一行血字。
‘虞緲不得好死。’
虞緲,才是虞後真正的名字。
這些年,他對虞緲的恨早已蓋過他對阿娘的愛。
所以哪怕這所謂的高人玄之又玄,這所謂天命之子肉眼不可得見,這以血寫字的法子荒唐無比。
哪怕這是阿娘回到身邊的唯一機會。
他最終還是選擇,讓最恨的人不得好死。
……
蕭拂玉閉了閉眼。
可他忘了,若他真的可以舍棄阿娘,不惜一切代價讓虞渺去死,他大可直接親手掐死那個女人,而不是自欺欺人,請來什麼高人,寫什麼令人發笑的血書。
蕭拂玉拿起那卷血書,借著燭台的火點燃。
火焰竄起,又瞬間熄滅在他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