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男人回信:
‘其實臣也會榨梨汁。’
蕭拂玉回信:
‘朕隻喝阿娘做的。’
‘哦。那臣求陛下,下次賞個臉,也嘗嘗臣做的,不要逼臣跪下再求一次陛下。’末尾畫了一隻在地上打滾的狼犬。
‘……’
‘陛下,除夕快樂。北境事多,臣無法偷偷回京,已命驍翎衛押送年禮回京,陛下想要的,臣都會為陛下尋到。’
‘陛下,上元節您不會偷偷和其他野男人出去看花燈了罷?若是去看燈,可就要錯過臣送來的好消息了。恭喜陛下,這一年北境二十一州府與南下州府逐漸融洽,文化民俗交融,再過不久,定能如陛下所望。’
‘陛下,收到臣包的粽子了?臣包了一百個粽子,什麼味都有,陛下嘗一口,剩下的喂狗,臣是不是很聰明?’後頭男人又著急忙慌地補了一句,“是喂糖葫蘆,不是喂其他男人。”
‘陛下……’
‘陛下……?’
‘陛下!’
又是一年隆冬,距離沈招離京奔赴北境已有三年。
蕭拂玉坐在榻邊,心血來潮命理了理這些年來往的信箋,竟已堆滿了三個大箱子。
送去北境的信箋更多,怕是十個箱子都裝不下。
“陛下,奴才平日裡沒覺得,這沈大人話可真多,”來福隨意瞟了一眼,那些個信箋上,不是密密麻麻的字就是密密麻麻的畫。
“汪!”糖葫蘆趁來福不注意,往大箱子裡一跳,滿箱子的信如雪花似的滿天飛。
“哎喲!”來福忙去抓狗,抬頭一瞧,卻見陛下支著下巴盯著窗外,並未理會鬨事的糖葫蘆。
來福恍然大悟,此刻夜深,平日裡這個時辰,男人的信早該到了。
今日怎麼遲遲不見鷹隼的影子?
蕭拂玉打了個哈欠,“來福,朕困了,就寢吧。”
他起身,衣擺蹭過滿地的信箋,“處理乾淨。”
糖葫蘆也不鬨了,從箱子裡跳出來,跟著陛下眼巴巴爬上床榻。
來福收拾好信箋,擦了擦額前的汗,無聲無息退了出去。
床幔內。
“汪……”糖葫蘆腦袋鑽進被褥裡,興奮地搖晃尾巴往天子懷裡鑽,那個雄性不在的日子,實在是太美好了!
誰知下一瞬,尾巴就被人拽住,將它粗魯地從被褥裡拖出來,丟到地上。
蕭拂玉擰眉睜開眼,猝不及防對上男人直勾勾的眼睛,不由愣住。
“陛下,”沈招撩起衣擺,從懷中摸出一封信,“臣在北境三年,不負陛下所托。”
蕭拂玉抽走他手中的信,展開逐字逐句看下去。
信上寫有這三年男人在北境鏟除了所有私藏的北蠻王室餘孽名單,並清晰標明北境二十一州府對大梁從抗拒到懼怕到徹底歸順的每一件事。
“陛下,臣等不到陛下傳令擅自回京,臣自領罰。”沈招舔了舔乾燥起皮的唇。
蕭拂玉疊好信放在枕下,居高臨下睨著他半晌,勾唇耐人尋味一笑,“愛卿今年二十八歲的年紀,能受得住朕的懲罰?”
沈招:“……”
“陛下,臣這三年,餓得很。”男人盯著他。
“愛卿在北境連飯都吃不飽,這麼可憐?”蕭拂玉踹開蹭上來的糖葫蘆,朝男人招手,“過來,讓朕瞧瞧。”
沈招膝行上前,擠開天子並攏的兩條腿,緊緊抱住那人的腰,啞聲道:“陛下,臣好想你。”
“朕瞧愛卿又壯了,”蕭拂玉手搭在他肩頭,輕輕撫過男人結實的肩背肌肉,哼笑,“跟頭牛似的,分明是吃太飽了。”
沈招埋在他腿上,悶悶不說話。
蕭拂玉推了推他的腦袋,不耐道:“朕明日還要早朝。”
沈招立馬抬頭,像條狗似的拱著人上了榻,“臣伺候陛下就寢。”
“臣才二十八,臣可不老。”
次日醒來,蕭拂玉伸出那條布滿咬痕的手臂,有氣無力甩了男人一耳光。
男人二十八壯如牛,的確不老。
“朕今日不穿朝服,”蕭拂玉瞥了眼男人手裡取來的衣裳。
“陛下今日不早朝?”
蕭拂玉挑眉:“朕騙你的。”
“那陛下今日為何不久睡些?”沈招盯著帝王脖子上的紅痕看,忍不住舔過犬齒。
“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
“什麼事?”沈招湊到銅鏡前,陰惻惻盯著鏡子裡精心打扮的天子,“穿這樣好看,要去見哪個野男人?”
“你陪朕一塊去,”蕭拂玉意味不明笑了笑。
沈招磨著後槽牙,不說話。
腦子裡已補了一場糟糠夫被心上人厭棄,被迫接受外室敬茶的好戲。
昨日才與他恩恩愛愛,事後還誇他伺候得不錯,賞了他一條腰封。
今日就要棄他而去!
蕭拂玉瞅著他這副晦氣地怨夫模樣,便忍不住冷哼:“你確定要這副模樣去慈寧宮?”
“臣這副模樣怎——”沈招幽怨的話一頓,“慈寧宮?”
“陛下要臣陪同去慈寧宮做什麼?”沈招貼在他耳邊,目光灼熱,語氣急切。
蕭拂玉勾著唇角,笑而不語。
真是條蠢狗。
不過宮裡聰明人太多,這條蠢狗雖愛胡亂咬人,卻夠聽話忠誠,就這樣用來暖養心殿的床榻暖一輩子,似乎也不錯。
一個時辰後,蕭拂玉漸漸不耐,換了七套衣裳的男人終於走了出來。
蕭拂玉上下掃視一眼,輕嗤:“人模狗樣。”
他任由男人牽起他的手,並肩往慈寧宮去見阿娘。
高處不勝寒,帝王本是孤家寡人,想要站在最高處便要舍棄其他。
蕭拂玉亦是帝王,亦奪嫡路上踩過無數枯骨,嘗過一次又一次生離死彆的苦楚,但此刻——
他二十四歲的年紀,既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亦擁有尋常人最豔羨的幸福——
最愛他的人皆不顧高處嚴寒,奔他而來,伴他身側。
高處亦勝寒,事事皆圓滿,天命之子,合該如此。
(正文完,寶子們彆急著走,明天還有番外,純甜無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