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柯寨,聽著挺唬人,其實就是個建在半山腰的破地主大院。牆高倒是高,可年久失修,塌了好幾處。範維新這“保安團長”,就是個欺壓鄉裡的土霸王,手下三十來號人,一半是地痞流氓,一半是被強拉來的壯丁,烏合之眾。兩挺破機槍?催命鬼那是吹牛逼,就一挺老掉牙的捷克式,槍管子都鏽了。
李山河他們沒硬闖。天擦黑的時候,三個人影摸到了寨子後牆的塌口附近。李山河,老六,還有…被堵著嘴、捆得跟死豬一樣的催命鬼。鐵算盤腰傷動不了,趙大夯腿不行,留在醋坊看家護院(主要是看著俘虜)。林書遠也想跟來,被李山河瞪回去了:“看好咱的糧!還有那幾口寶貝醋缸!”
“嗚…嗚…”催命鬼被老六像拖死狗一樣拖著,嚇得直哼哼,褲襠都濕了。
“閉嘴!再出聲老子現在就送你下去喝真醋!”老六惡狠狠地低吼,大腦袋在暮色裡像個夜叉。
李山河沒理他,趴在雪窩子裡,仔細觀察著寨子。寨門關著,門口掛著兩盞氣死風燈,昏黃的光線下,兩個抱著槍的團丁縮著脖子在站崗,凍得直跺腳。寨牆塌口裡麵,黑黢黢的,靜悄悄的。
“老六,按計劃!”李山河壓低聲音。
老六點點頭,鬆開催命鬼,從懷裡掏出個東西——是王奶奶家那個舀醋的大木勺!老六這大腦袋土匪,居然還有口技的本事!他捏著鼻子,學著催命鬼那公鴨嗓子,對著寨子塌口裡麵就喊:
“喂!裡麵的兄弟!開門!老子是催命鬼!抓了個肥羊回來!快開門!凍死老子了!”
聲音學得還挺像!
塌口裡麵一陣騷動,接著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催命鬼?你他娘的不是去醋坊了嗎?咋從後頭回來了?”
“操!彆提了!那老寡婦家屁都沒有!路上撞見個過路的,像是跑單幫的,身上有貨!快開門!凍僵了!”老六捏著嗓子繼續喊。
裡麵嘀咕了幾句,接著傳來搬動重物的聲音。塌口裡麵堆的障礙物被挪開了,一個團丁探頭探腦地往外看。
老六眼疾手快,躲在陰影裡,猛地一推催命鬼!
催命鬼被捆著手腳,像個大肉球,骨碌碌就滾進了塌口!正好撞在那個探頭出來的團丁身上!
“哎喲!我操!”團丁被撞了個趔趄。
“就是現在!”李山河像頭豹子一樣從雪窩裡竄出,手裡的盒子炮對準塌口裡麵另一個聞聲過來的團丁!
砰!
槍聲在寂靜的山裡格外刺耳!那團丁胸前爆開血花,哼都沒哼就栽倒了!
被撞倒的團丁剛想喊,老六已經撲了上去,鐵鉗般的大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另一隻手掄起醋木勺,照著他太陽穴就是狠狠一下!噗!那團丁翻了白眼。
塌口裡麵是個堆放雜物的破院子。槍聲一響,前麵寨門方向的狗叫聲、叫罵聲立刻響成一片!
“快!”李山河和老六拖著昏死過去的團丁和嚇傻了的催命鬼,閃身躲進雜物堆的陰影裡。
“咋回事?哪打槍?”“好像是後頭塌口!”
“操!抄家夥!看看去!”
腳步聲亂糟糟地從前院傳來,七八個團丁端著槍,慌慌張張地往後院塌口跑。
李山河等的就是這!他猛地從雜物堆後竄出,手裡的盒子炮砰砰砰就是幾槍!跑在最前麵的兩個團丁應聲倒地!
“八路!有八路!”後麵的團丁嚇得魂飛魄散,掉頭就往回跑!
“老六!點火!”李山河一邊開槍壓製,一邊吼道。
老六早就準備好了!他從懷裡掏出幾個用破布纏著的、浸透了醋糟子和燈油的火把,用火折子點燃!呼!火苗竄起!帶著一股濃烈的、酸溜溜的焦糊味!
“範閻王!送你份大禮!”老六怪叫一聲,掄圓了胳膊,把幾個燃燒的火把,像投石索一樣,狠狠甩向寨子前院那些堆著柴火、茅草屋頂的房子!
火把帶著呼呼的風聲,準確地落在乾柴和茅草上!
呼啦——!
乾燥的茅草和木頭瞬間被點燃!火借風勢,風助火威!加上那浸了醋糟子的火把燒起來帶著股怪味兒,煙特彆大!眨眼功夫,前院就躥起好幾處火頭!濃煙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