閼伯台,商丘城內的製高點,供奉火神閼伯的古祭壇。此刻,這座承載著千年香火的聖地,已徹底淪為修羅屠場。巨大的夯土台基上,殿宇傾頹,斷壁殘垣間遍布焦黑的彈坑和凝固的紫黑色血泊。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混合氣味:硝煙、血腥、屍體腐敗的惡臭,以及一種…油脂和木頭燃燒後特有的焦糊味。
日軍第14師團的進攻,如同瘋狗最後的撕咬。在付出了宏裕昌糧倉近乎一個中隊被“火葬”的慘重代價後,土肥原賢二被徹底激怒!他將所有能調集的火力——重炮、山炮、步兵炮、甚至從北門調來的兩輛九五式輕戰車,全部集中到閼伯台方向!炮彈如同冰雹般不分晝夜地砸向這片不足一平方公裡的高地!步兵在坦克的掩護下,一波接一波,不計傷亡地發起決死衝鋒!守軍(187師殘部、部分地方保安團及退守至此的“泰山營”殘兵)的陣地被反複犁平,傷亡數字以驚人的速度攀升。
李山河帶著僅存的三十多名“泰山營”士兵(多為老耿、老六、鐵算盤等骨乾及少數悍勇老兵),被臨時編入187師某團負責防守的台基西北角——一處由倒塌的偏殿廢墟和幾段殘存夯土牆構成的最後支撐點。營旗早已在糧倉化為灰燼,但“泰山營”的血勇之名,卻如同烙印般刻在了每個守軍心頭。
“頂住!給老子頂住!”187師的張團長嗓子早已喊破,揮舞著駁殼槍,在彈雨中穿梭,左臂無力地耷拉著,顯然也負了傷。他的團,已經打光了!身邊隻剩下百十號殘兵。
轟隆!
一發山炮炮彈在近處炸開!灼熱的氣浪夾雜著碎石和彈片橫掃而過!李山河猛地將身邊一個嚇呆的新兵撲倒在地!噗噗噗!碎石和泥土砸了他一身!左肩那剛剛被血祭能力滋養得稍好的舊傷,被一塊飛濺的磚石狠狠撞中,劇痛讓他眼前一黑,悶哼出聲。
“營長!”老六滿臉血汙,撲過來扶起他。
“死不了!”李山河咬著牙,推開老六,掙紮著爬起來。肩胛骨深處那崩裂的傷痕因劇痛和憤怒再次灼熱起來!糧神係統在瘋狂運轉,血祭能力貪婪地吸收著戰場上彌漫的血煞之氣,試圖修複創傷,但杯水車薪。他舉目望去:陣地上,士兵們趴在廢墟後,用近乎麻木的動作射擊、投彈。彈藥早已耗儘,很多人撿起鬼子的三八槍和刺刀在用。傷員倚在斷牆後,眼神空洞,等待著最後的時刻。張團長被兩個衛兵拖到一處相對完好的神龕後,胸口中彈,鮮血染紅了前襟,已是出氣多進氣少。
絕望!徹骨的絕望籠罩著最後的陣地!
轟隆隆!哢哢哢!
履帶碾壓碎石的聲音如同死神的喪鐘!兩輛九五式輕戰車,噴吐著黑煙,掩護著密密麻麻的日軍步兵,碾過遍地屍骸,突破了前方最後一道薄弱防線,直撲閼伯台西北角!黑洞洞的37mm戰車炮和機槍,如同死神的眼睛,鎖定了這片最後的守軍!
“坦克!鬼子的鐵王八上來了!”
“沒彈藥了!拿什麼打?”
“完了…全完了…”
殘存的守軍眼中,最後的光彩熄滅了。連最悍勇的老耿,也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萬念俱灰之際!
李山河的目光,猛地釘在了閼伯台中央——那座雖已殘破不堪,但主體結構尚存的主殿!殿內,那尊巨大的、泥塑彩繪的火神閼伯神像,雖半邊焦黑,卻依舊保持著舉火燎天的威嚴姿態!神像腳下,堆滿了守軍之前收集來準備做最後抵抗的、浸滿火油的棉絮、破布、木柴!甚至還有幾桶未開封的桐油(可能是廟裡存下的)!
一個瘋狂到極點、帶著同歸於儘意味的計劃,如同閃電般劈入李山河的腦海!與糧神係統那灼熱沸騰的肩骨裂痕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老耿!老六!鐵算盤!”李山河的聲音因極致的亢奮而嘶啞變形,眼中燃燒著焚儘一切的火焰,“想不想…給這閼伯台,再添一把火?燒他個天翻地覆?!”
三人瞬間明白了他的意圖,眼中爆射出同樣瘋狂的光芒!
“乾!”
“燒死這幫***!”
“老子早就夠本了!再拉幾個墊背!”
最後的命令,簡單而決絕:
放棄西北角前沿陣地!所有殘兵,佯裝潰退,向閼伯台主殿方向收縮!將日軍步兵主力,尤其是那兩輛坦克,儘可能誘入主殿前方的開闊祭壇廣場!
李山河親自帶老耿、老六、鐵算盤和五名敢死隊員(都是重傷員,自願赴死),攜帶最後幾捆集束手榴彈和炸藥包,以及所有能找到的火種(火柴、火鐮),潛入主殿!目標:火神像腳下的油料堆!
待日軍主力湧入廣場,坦克逼近主殿時,點燃油料!引爆炸藥!讓整個閼伯台主殿,成為埋葬日軍的巨大火葬場!以身為柴,以血為祭,點燃這最後的焚天之火!
計劃沒有任何退路,隻有玉石俱焚!
殘存的守軍開始“潰退”。士兵們丟下打空子彈的破槍(迷惑敵人),相互攙扶著,踉踉蹌蹌地向主殿方向跑去,臉上帶著“絕望”的表情。日軍果然中計!步兵發出興奮的嚎叫,挺著刺刀瘋狂追擊!兩輛九五式輕戰車也轟隆隆地開上祭壇廣場,炮口轉動,準備對主殿進行抵近射擊!
李山河七人,如同撲火的飛蛾,在槍林彈雨中,借著廢墟的掩護,艱難地衝進了搖搖欲墜的主殿大門!殿內光線昏暗,彌漫著濃重的煙塵和血腥味。巨大的火神閼伯像在陰影中沉默矗立,腳下是堆積如山的引火之物!
“快!布置炸藥!準備火種!”李山河低吼,自己則拖著那條不靈便的左臂,奮力將一桶沉重的桐油滾到神像基座最中央。
就在這時!
噠噠噠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