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符印會
創於1692
救世者無人能救】
"歡迎來到亡者的世界。"老頭的右眼銀膜褪去,露出底下正常的瞳孔,"從今天起,江夜白已經死在火場裡了。"
窗外,一隻渡鴉落在鏽蝕的鐵柵欄上。它的左眼閃爍著同樣的銀光。
江夜白站在破碎符印會的地下大廳裡,四周的燭火搖曳,將他的影子拉長又扭曲,像一隻被釘在牆上的困獸。
這座隱藏於布魯克林舊教堂地下的據點,空氣中彌漫著古老的羊皮紙、乾涸的墨水與某種草藥焚燒後的苦澀氣味。牆壁上掛滿了泛黃的星象圖、褪色的家族徽章,以及用拉丁文、希伯來文和古希臘文寫就的契約書。角落裡,幾個身著黑色長袍的人低聲交談,他們的聲音像是蛇在沙地上爬行,窸窸窣窣,偶爾抬眼瞥向他,目光裡帶著審視與一絲微妙的憐憫。
“歡迎儀式真寒酸。”江夜白低聲說,嗓音仍帶著爆炸後的嘶啞。
老頭——現在他知道了他的名字,叫艾薩克·格雷——咧嘴一笑,露出幾顆金牙:“死人不需要排場。”
他領著江夜白穿過大廳,推開一扇雕刻著蛇與劍紋樣的橡木門。門後是一間狹長的會議室,長桌兩側已經坐了五個人。
最引人注目的是坐在首位的女人。她約莫四十歲,黑發盤得一絲不苟,深褐色的眼睛像是能直接刺透靈魂。她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麵,指甲塗著暗紅色的漆,像是乾涸的血。
“索菲婭·馮·克萊斯特。”艾薩克低聲介紹,“克萊斯特家族的代表,也是教會在紐約的‘調停者’。”
索菲婭的目光落在江夜白身上,唇角微微上揚,卻毫無溫度:“啊,我們的‘奇跡生還者’。”
江夜白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他本該憤怒,本該質問他們為何放任教會製造爆炸,為何眼睜睜看著林曉死去——可當他試圖回憶林曉的臉時,腦海中卻浮現一片模糊的空白,仿佛有人用橡皮擦去了她的輪廓。
(‘他’在抹去他的記憶……)
“坐吧。”索菲婭示意他,“既然艾薩克擔保了你,那從今天起,你就是破碎符印會的一員。”
江夜白緩緩坐下,掌心貼著冰冷的桌麵。他能感覺到桌下刻著某種符文,指尖觸碰時微微發燙。
“我的能力很弱。”他直截了當地說。
對麵一個戴金絲眼鏡的年輕男人輕笑了一聲:“我們查過你的背景,江先生。普通高中生,毫無特殊血統,甚至沒有靈視天賦。”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燭光,遮住了眼神,“可你在那場爆炸裡活下來了,而且——”
他忽然抬手,一道銀光閃過,江夜白甚至沒看清他的動作,就感覺脖頸一涼。
一滴血順著他的喉嚨滑下。
“——你的血裡有東西。”
江夜白抬手抹去血跡,指腹上的血珠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銀色微光。
索菲婭微微前傾身體,聲音低沉:“教會想要你,是因為他們相信你能成為‘容器’。”
“容器?”
“承載某種力量的容器。”艾薩克插嘴,右眼的銀膜微微閃爍,“但他們搞錯了方法,本想‘邀請’,結果炸死了所有人。”
江夜白的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刺痛,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皮膚下蠕動。他低頭,發現那個銀色圖騰正緩慢擴散,像藤蔓般爬上他的鎖骨。
(‘他’在蘇醒……)
“我不明白。”他咬牙,努力保持聲音平穩,“如果我隻是個普通人,為什麼——”
“因為你不是。”索菲婭打斷他,從懷中取出一枚古老的銀幣,上麵刻著折斷的劍與纏繞的蛇,“你的能力或許平庸,但你的‘本質’……很特殊。”
江夜白盯著那枚銀幣,忽然感到一陣眩暈。銀幣上的圖案與他胸口的圖騰一模一樣。
“加入我們,就等於加入了教會和幾個家族的同盟。”索菲婭將銀幣推到他麵前,“你可以拒絕,但教會不會放過你,而外麵的世界對你而言……已經不存在了。”
江夜白沉默。
他的記憶在流失,林曉的麵容越來越模糊,仿佛她從未存在過。而每當他試圖抓住那些碎片,胸口就會傳來灼燒般的疼痛,像是某種警告。
(“彆讓我失望……懦弱的‘我’。”)
銀眸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回蕩。
他緩緩伸手,握住了那枚銀幣。
“好。”
索菲婭笑了,這次的笑意終於抵達眼底:“歡迎來到真實的世界,江夜白。”
窗外,一隻渡鴉振翅飛過,它的左眼閃爍著同樣的銀光。
(而真正的遊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