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州。
此地本就是古代有名的靈地,多興木火,本有一靈山,號為【重明】,相傳是古代朱雀所棲的地界,如今被大人使了手段隱去,已不可見。
昔日齊都便是建在離州以西,定在雍中,大興土木,號稱有萬宮千樓,最終都在離火焚燒下化作飛灰,連燒了十二日,日夜都可見衝天火光。
往東而去,便是新近定下的中嶽,號作【高陽】。
此嶽高入雲霄,峰巒間有棕黃戊光升騰,似有百千神明在山中受祭,悠悠香火之氣自山巔的神廟中散出,直連太虛。
立身山巔,正好能望見南都之上的紅霞離光,照得南邊天穹如染了赤色,那顆元羅大星更是高懸在上。
南都邊野,朱色城牆似乎綿延無儘,一眼望不到頭。城池正南方位的天雀門悠悠開啟一線,讓一駕雷車緩緩行入。
青銅車駕沿著長道行入,天馬拉車,力士護衛,神人執韁,顯得極為威嚴猙獰。
隱隱約約的劫罰氣機自車駕之中散發,雷律縱橫,使得道路兩旁的侍衛宮女皆都不敢直視,俯首行禮,高呼大人。
自車輿旁的小窗內正能見一銀袍男子,悠然看著周邊的宮闕行道,神通隱動,便能感知到不少神通氣息在此。
天黐詔許玄入京,卻未曾直接讓其橫渡太虛自南都之上的雲道入宮,而是另派了車駕,讓許玄按照古代禮儀,不緊不慢地沿道入內。
“南都靈氣之盛,恐怕已經超出些福地,就是供養複數紫府也不是問題”
整座南都占地方廣數千裡,更是布了諸多大陣,聚集靈脈,提點靈機,使得其中的靈氣濃鬱到了極點,而且極為中正平和,稍加煉化便能為己用。
眼下入了一條青玉磚石鋪就的長道,兩側朱牆熠熠泛光,右側有一青木門戶,古樸靜秀,內有院落,竹影斑駁,聽得裡邊傳來陣陣人聲。
“君為元首,臣為肱骨,如日與月,如陰與陽,相須而成,誠乃天下之至大,非一明所能遍照。”
淳厚的男子之聲響起,隨之則有不少討論之聲,紛紛擾擾。
“夫子,這是哪一道神通,有何妙用,鬥法可厲害?
自那繁雜的議論聲中突兀響起了一活躍的女孩聲音,使得內裡一時寂靜,僅聽得風吹過竹林的聲音,牆上的離火光輝似乎明亮了些。
許玄心念一動,止了車駕,正好停在朱牆旁邊,未曾越過那一道青木門戶。
“此乃上禮之【相須成】,成就君臣之道,佩衡陰陽之變,效仿古代的衝和大道,若論鬥法,卻不算厲害。”
“那我不聽了。”
自青木門戶中忽地竄出一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的女孩,瞳為朱色,麵有笑意,著了一身朱雀玄紋法衣,腰間佩著一柄玄色短刀。
身上的氣機微微泄露,已是煉氣,修的是極為純正的煞炁。
這女孩舉止矯健,好似一頭幼獸,直直衝了出來,連路都不看就往前跑,正好一頭撞到了那雷霆車駕前。
她也不懼,抬眼看向那幾名神人力士,朱瞳熠熠,似有好奇。
許玄透過簾布看向對方,卻覺這女孩氣數非凡,上接一股帝王之氣,煌煌如日,甚至頗為接近那位天黐。
對方的脖頸處掛著一青白吊墜,似有少陽光輝生發,使得許玄一眼認出來曆,正是昔日昆巍天中的正陽道種。
“公主,莫要跑了,你不聽講,上麵可要怪罪我。”
自門戶之中踏出一人,青年模樣,生的清俊,氣態儒雅,著一襲白袍,若芝蘭玉樹立在此處,眉宇之間頗有幾分無奈之色。
這青年身上的氣機極為平和,如若凡人,可在【剿絕命】的感知下對方已然是位列紫府之階,而那股玄妙意境,更是讓許玄有些想起了那位竊文妖王。
內景之中,天陀亦有幾分意動,疑聲道:
“這是.上禮紫府?”
許玄未曾想過在此帝都中見著這麼一位人物,推開前簾,本欲現身。可車駕前方那女孩已經跑了起來,她朝著那車駕底下鑽去,以避開後方的夫子。
幾名雷部力士伸手欲將那女孩攔住,可對方身上陡然散出一道太陰玄光,將她裹住,使得那幾名力士不能觸及。
門戶前方那青年麵色有些急了,看向前方車駕,輕聲道:
“得罪了。”
他的目光轉而看向那車駕底部正在逃竄的女孩,雙唇如玉,張口說道:
“止步。”
這一聲如某種敕令,又似天憲,化作白褐色的玄文,直直向著雷駕所在的方位落下,拘向那正在逃竄的女孩。
隻是那玄文一近車駕,遇了雷光,轉瞬便如泥融水,消弭無形,變作散亂的五色光彩。
女孩剛剛自車底鑽出,正欲朝著長道外跑去,麵前忽地有一銀袍男子降下,邃黑雷光一閃而逝,便將對方身上的太陰之光擋住,使其不得再躲。
“你是何人,敢攔——”
後方降下的一道柔白法光落下,當即定住了女孩,使其身形迅速模糊,變得扁平,最終被收在了一悠悠降下的宣紙內,落在畫中。
“謝夫子,你!”
“聖上說了,你若不遵規矩,便用這寶貝收你一日。”
後方的白袍青年上前,將那張宣紙小心收起,內裡的女孩還在亂竄,頗不服氣。
“在下謝括,今日多虧了許神將相助,不然晴詞公主又要折騰了。”
“你認得我?”
“雷部的大人,誰人不知?”
謝括微微一笑,讓開道路,此時手中那張宣紙內的女孩還不安靜,不斷衝撞,頗有一股倔強之意。
“謝夫子天天講些沒用的東西,我要去北邊參軍,才不做酸秀才!”
“戰場之事,非是兒戲。”
謝括語氣愈發有些無奈,穩住手中宣紙,歎道:
“你眼前這位許大人便是我大離有數的劍仙,殺了釋魔無數,你且問問他,邊疆可是什麼好所在?”
畫中那女孩聽了此言,眼神一亮,朱瞳瑩瑩,本來對於攔下她的許玄充滿敵意,此時倒是頗有幾分興奮之色。
“你就是父皇說的大劍仙,他說你斬了好多人的頭,是專門剄首的!”
“倒也不錯。”
許玄看向畫中女孩,已然猜到了對方的身份,恐怕是那位天黐的子嗣,隻是藏得頗深,竟然一直沒有什麼消息傳出。
“所謂雷宮劍道,就是專為斬首行刑的。”
“我見過,我見過。”
畫中的晴詞眼神一亮,拔出腰間短刀,在畫中比劃起來。
“宮外刑場每年秋天都要殺好多人,就是斬首,把頭給割了。有時候刀鈍,那人脖子又硬,就跟拉鋸似的,要叫上好長時間。”
“我可能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