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怒恨盈心之間,宋稷突然嗅到了一股香氣,像是從鐘離煙身上傳來的。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那股清香,撫平了他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連日征戰的誘發的頭疾,瞬間也蕩然無存。
是.....梅香?
是與阿蓉身上如出一轍的梅香味?!
宋稷從小發過一場高燒,自那之後,便落下了頭痛的後遺症,隻有聞到馮曦蓉身上的梅香,才會好一些。
自從馮曦蓉去昭國後,便再也聞不到了。
他在齊國皇宮,滿禦花園皆種滿了梅樹。
可梅樹也不是日日都開,除了冬天,聞不到梅香的日子裡,他便時不時暴戾不堪,頭痛就像惡鬼一樣糾纏著他。
就算他曾給過後宮女人用梅脂來討好自己的機會,可似乎也無津於補。
反而讓他覺得是東施效顰,令人生厭。
可如今,這個女人楚楚的臉龐,讓宋稷感到一種與眾不同的錯覺…….
鐘離煙看著宋稷先是震驚,而後微微動容的神色,心中暗自冷笑,嘴角卻依舊掛著一副柔弱無辜的模樣。
早在之前,她就與那馮曦蓉有過一麵之緣。
當時,那馮曦蓉身上淡淡的梅香,就如同這滿園的梅花一般,清幽淡雅,縈繞在鼻尖,讓鐘離煙印象極其深刻。
為了複仇,宮裡的一切,她都不敢有所怠慢,誰也不知道那條線索就是她未來的機會。
所以,她特意將這縷梅香記在了心裡。
她心裡清楚,齊國皇帝宋稷對馮曦蓉情深意重,視若珍寶,而那梅香,定能牽動他所有的情緒。
她就是要憑借著這一點,一點點撬開宋稷的心門,讓他放下恨不得立刻將自己千刀萬剮的殺意,給自己爭取那一線生機。
所以,在宋稷來之前,她調配好了同樣的香粉,隻賭宋稷到底還記不記得這縷梅香。
現在看來,她賭對了。
“陛下,妾身有話說!”
她停頓了一下,繼續道:
“馮貴人曾在宮中留有一份書信,陛下想看嗎?”
宋稷的聲音從頭頂壓下來,帶著碾碎螻蟻的陰鷙:
“當真?”
鐘離煙點頭:
“妾身不騙陛下......而且....”
她頓了一息,堅定道:
“馮姑娘的死,另外原因。”
宋稷眉峰驟凝,眼底寒芒未消,冷聲道:
“先把阿蓉的信拿給我。”
既然宋稷願信,那她的心便緩緩地穩了下來,自己並非是口說無憑。
曾經在打掃一處陳舊已久的宮室時,她找到一封寫有齊文的信。
那時鐘離煙還看不懂,但她尋了個會齊文的宮人解讀一番內容,才知道這是馮曦蓉的遺箋。
而這份信,淺淺看來,足以說明馮曦蓉的死不單純是因為許如司,更多的是宋稷以及齊國皇室的冷漠。
麵對許如司的無理取鬨和挑釁,馮曦蓉其實最開始是有反抗手段的,但奈何宋稷以及齊國皇室都在勸她要忍。
久而久之,馮曦蓉對整個齊國失去了希望,她不願再活在這冰冷深宮,最後索性主動去招惹了許如司,讓她了結了自己的性命。
當時出於謹慎,與日後的思量,她細細將信收在了梳妝台內,如今正好救了自己一命。
如今,她特地帶在了身上。
眼見鐘離煙從衣襟中掏出了書信,宋稷的表情慢慢變的詫異起來,但還未等她說話,鐘離煙就搶先開口道:
“陛下,宮內妃嬪多,難免暗生嫉恨,妾身雖極力維護,可終難時事事顧得馮小姐周全。”
鐘離煙說著,臉上顯現出愧疚之色來。
宋稷伸手接過信,半晌沒出聲,似在思量她話中的真實性。
她恭敬地將信遞出,垂眸裡卻儘是一片坦然,聲音清脆響亮,遞出信的同時,目光中閃爍著微熾的光芒。
果然,如她所想,宋稷捧著信的手微微顫抖,眼底也多了幾分流轉的情意,輕歎道:
“阿蓉.....”
宋稷的失神隻流露了片刻,隨後便細細地將它收入襟中,恢複了冷麵:
“你可曾看過裡麵的內容。”
“看過。”
鐘離煙如實以答,隨後不卑不亢,補充道:
“但妾身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