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稷一怔,看著她這幅頃刻像是要落淚的樣子,莫名的心一軟。
原來她是害怕了,在擔心這個。
“不會,但你要在朕麵前乖一點。”
他忍不住出聲哄著她,語氣裡竟有了幾分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寵溺。
她手往宋稷的裡衣攥了攥,酥麻的觸感擾得他的心一亂。
他的喉嚨滾動一咽,步子不禁往皎月堂加快了幾分,
她要是再這樣若有若無地迷惑自己,那他會不會忍不住想碰她,那就不好說了。
鐘離煙這下終於耗儘了所有的力氣,一股頭暈腦脹的惡心感在身子裡翻湧,但她還是費儘全力地對他講道:
“陛下.....臣妾之前騙了您,是不想您為難。”
宋稷凝目在她身上,聲音不禁也輕了許多:
“先彆說話了。”
隻是說完這一句話,鐘離煙沒再也沒了精力。
終於,她完全鬆弛下來神經,帶著掩飾的悲傷,陷入了無儘的昏睡中。
再醒來時,宋稷已經不在身邊。
秋水跟白芷陪在自己身邊,見她醒了,秋水輕聲道:
“貴人,您終於醒了,陛下將您抱回來之後,您已經睡了一天了。”
鐘離煙的頭沉重得厲害,她吃力地睜開雙眼,望著眼前兩張熟悉的麵龐,下意識地開口問道:
“琉璃呢?”
此話一出,她便瞧見白芷和秋水臉上浮現出複雜的神色。
欲言又止的模樣,讓鐘離煙的心猛地一沉,頓時反應了過來。
琉璃,已經不在了。
自己甚至還沒來得及喝她所做的羹湯。
是她對不起琉璃。
鐘離煙輕閉闔上雙眼,不禁悲從中來。
自她下定決心要複仇以來,這一路走來,始終都是孤身一人,在冰冷的宮廷之中,默默掙紮。
這還是頭一次,感受到了身邊的人因她而牽連受害。
她心裡清楚得很,那惠妃壓根就沒把她放在眼裡。
今日之事,自己宛如任她擺布的木偶,竟不能在她的掌心翻動半分。
而這,僅僅隻是開始。
但反過來,這不也正好說明,惠妃輕敵了嗎?
此念一經出,天地刹那寬。
鐘離煙慢慢冷靜了下來,自己既然來齊國,就沒有心存退縮之意,惠妃今日若準備向她宣戰。
她照單全收就是了!
秋水見氣氛有些僵持,還以為自家貴人仍舊沉浸在難過之中,趕忙端起一旁溫熱的藥,輕聲勸道:
“正好,貴人快趁熱喝了吧。”
正當鐘離煙準備起來重振旗鼓。
這時,門口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
“臣,臨澤太醫令,受陛下之托,來給貴人診脈。”
鐘離煙對這個名字有印象,當時在查林選侍的皇嗣案時時,就是這個太醫最後證實的死胎,看來宋稷對他,也是頗為器重的。
聽到這話,白芷剛送到嘴邊的藥碗,趕忙又輕輕放下了。
為了避嫌,兩人手忙腳亂地扶著鐘離煙躺好,仔細地給她蓋上被褥,這才回應道:
“進來吧。”
鐘離煙神思恍惚,起初並未太過在意,可再仔細一琢磨,她的臉色瞬間變了又變。
隻因這個人講話,是帶有一絲昭國的口音。
齊昭兩國文化同源,雖文字略有不同,但說話的語言幾乎大差不差,所以隻要稍加學習,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較為容易地掌握兩國的語言。
齊宮裡有昭國的人並不奇怪,奇怪的是,這個太醫令,似乎是故意流露出昭國口音的。
於是,在思量了一瞬後,鐘離煙裝作若無其事,讓白芷和秋水二人去門口侯著。
她們二人沒有起疑,聽命守在門外了。
如今,殿內隻剩下了臨澤跟她二人。
這人生得極好。
隻是,他的唇邊雖帶著恭敬的微笑,卻笑不達眼底,眸中如墨般的深淵,更為他俊美的五官增加了幾分陰沉。
“臣為貴人診脈。”
臨澤不緊不慢地掏出一方絹白的絲巾,輕輕搭在鐘離煙的手腕上,隨後緩緩扶上,開始聽脈。
這一切,都沒有什麼問題。
鐘離煙目沉如水,餘光卻在打量著他。
“貴人要當心身體,這裡的水土不比京都,貴人初至,難免身體不服,讓臣為貴人再開幾服藥。”
這幾句話就全乎是昭國的語言了。
“勞煩臨太醫了,我宮階卑微,怎勞煩得太醫令親自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