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這兩兄弟之間的戰鬥,最終以該隱的勝利而告終。
該隱全身赤裸,身上散發著淡淡的藍色光芒,手中拿著一根釺狀物,居高臨下看著躺在地上已經不能動彈的亞伯。
“我的弟弟。”他輕聲喚道,眼裡透露著絲絲不舍。
亞伯被那該隱古怪的武器所傷,已經完全動彈不得,但是他看著該隱的眼神依然充滿殺意。
“還等什麼?用你那東西殺了我吧,隻要將他插進我的胸膛,我就再也無法複活了,如果你不這麼做,下一次,我一定能殺掉你!”
再一次敗在該隱手中,亞伯幾近癲狂。
而且該隱手中的武器十分古怪,對亞伯有著非常顯著的克製作用,被那個東西所傷,亞伯將無法回到石棺之中,自然也就沒有辦法再複活了。
不過該隱卻沒有那麼做。
“我的弟弟。”該隱又叫了一聲,“我以為,經過這麼多年,你應該會懂得一些事情,但很遺憾,你對我的恨意沒有絲毫減輕,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你我之間的恩怨,是該到了結的時候了。”
該隱的聲音溫柔,完全不像亞伯那樣暴躁。
他用不舍地目光看著自己的弟弟,然後緩緩舉起了自己手中的武器。
亞伯哼了一聲,即便自己真的要被殺,他也沒有絲毫懼意。
反正該隱已經殺了他一次。
在亞伯的注視下,該隱的手臂緩緩下落,將那泛著光芒的釺子插進了……自己的胸膛。
亞伯眯起眼睛。
沒有人能傷害到該隱,除了他自己。
該隱嘔出了一大口鮮血,在亞伯不解的目光中,緩緩開口。
“為了殺我,你已經做了不少不好的事,殺了不少無辜的人,雖然他們是死在你的手裡,但歸根到底,這件事情是我犯下的錯誤,那麼就由我來承擔這個後果吧。”
該隱笑了起來,他的笑容是那樣溫柔。
“亞伯,願你能夠從仇恨中解脫出來……我的弟弟,再見了……”
說完這句話,該隱便砰的一聲仰麵倒在了地上,倒在了亞伯身邊。
他頭上那古怪符號逐漸消失,身體上附著的藍色光芒也逐漸變得暗淡,最終消散。
亞伯看著他的屍體,瞳孔漸漸放大。
“啊————”
他怒吼出聲,聲音響徹雲霄。
不知是痛苦還是高興。
這一幕幕,全都落在張玨眼中。
對於該隱的選擇,張玨並不感到意外。
該隱是個溫柔的人。
亞伯是他的弟弟,兩人這麼多年來的恩怨,必然要有一個人死去,才能徹底結束。
亞伯勝了,死的人是他。
亞伯敗了,死的人還是他。
……
“怎麼樣?”
帶著張玨連著看了三個人的結局,nobody似乎不打算繼續了。
他望向張玨:“你滿意了嗎?”
“還差得遠呢。”張玨看著躺在地上的亞伯,“其他人呢?”
“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但她們和你的關係緊密,自然是你死去之後,我才能夠安排她們的結局——或者說,按照你之前的理論,她們會自己主宰自己的命運。”
“哈,行吧。”張玨點點頭,算是認可了nobody的說法,“我還有最後一個要求,能帶我回去嗎?我想最後看她們一眼。”
“沒問題。”
似乎隻要能讓張玨死去,nobody對這種要求根本不會拒絕。
結局了麼,來個告彆儀式還是非常必要的。
說話間,兩人身後的背景再次回到了梅國佛羅裡達州。
張玨直接站在了他們最後大本營的門前,而nobody卻不知所蹤。
“張顧問,你怎麼在這?”
負責守衛的關鵬一眼就看到了張玨。
張玨搖頭笑笑:“關隊長,有煙麼。”
關鵬微微一愣,他從來不知道,張玨竟然也會抽煙。
他拿出一根,遞給張玨,又打著了火。
“張顧問,怎麼了?”
儘管張玨麵色如常,但關鵬依然敏感地察覺到了有那麼一絲不對勁。
張玨嘬了兩口,將煙從鼻子眼噴出去,然後笑著拍了拍關鵬的肩膀。
“關隊長,等這件事情過去之後,找個老婆吧。”
“???”
關鵬瞪大眼睛看著張玨。
張玨拍了拍他的肩膀,走進了大樓。
時間是半夜,大部分人在休息,隻有一些哨兵還在巡邏。
張玨站在樓前的大廳裡,一時竟不知該去何處。
熟悉的人,要麼不在身邊,要麼已經死了。
他有些迷茫。
“你怎麼在這裡?”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張玨回頭一看,原來是雪莉。
他打了個哈哈:“哇偶,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對皮膚不好,容易長黑眼圈的。”
雪莉看著他:“你要對我說的,就是這些嗎?”
聽雪莉的語氣,她似乎猜到了什麼,張玨笑著,也不接她的話。
“走了。”雪莉提著自己的死神鐮刀,背對張玨:“不管出了什麼事,彆丟下我。”
說完這句話,她扔給張玨一樣東西,然後便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張玨將那東西接在手中,發現竟是一隻小熊布偶。
張玨站在那裡,看著小熊布偶,許久之後,才搖了搖頭。
最後,張玨來到了楊雪的病房。
他坐在楊雪的床前,看著楊雪那蒼白的臉,一時有些失神。
來到這個世界幾年。
雖然知道自己隻是一個作者筆下虛擬的人物,但對於他來說,一切都是真實的。
喝多了也吐,挨打也疼。
他的感情沒有半點虛假。
作者隻需要寫一個死字,而他卻是要真真切切地麵對死亡。
他從來都不怕死。
怕的是,有人會為他的死,感到傷心和難過。
但沒有辦法,故事總要有結局。
他在楊雪的額頭上輕輕一吻,然後走出了病房。
……
時間是早晨五點半,天還沒有大亮,隻有遠處的天邊露出一抹魚肚白。
張玨站在樓頂之上,吹著清晨微冷的風。
nobody出現在他身邊。
“時間到了。”nobody說道。
張玨緩緩點頭。
“結局有很多種,能告訴我,為什麼你非要選擇這一種嗎?”
nobody笑了下,眼神裡也有些落寞。
“因為大多數喜劇看過就忘了,而悲劇總是會讓人記憶深刻的。這本書的讀者本就不多,如果不給他們一個‘驚喜’,他們應該很快就會忘記它的存在。”
張玨挑了挑眉:“你管這叫驚喜?”
nobody聳了聳肩:“難道不是嗎?”
兩人同時望向遠處的天空,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你不能殺我。”張玨忽然說道。
“為什麼?”
“因為你的讀者本就不多。”
nobody嗤笑一聲:“張玨,以你的智商,站在這裡整整一宿時間,就想到了這句話?如果我因為這一句話就放了你,你認為他們就會滿意了?”
“不,他們會噴得更厲害。”
“那你為什麼還要這麼說。”
“因為……你不能殺我。”
張玨一字一頓。
正如nobody所言。
張玨放棄了和楊雪獨處的時間,站在樓頂一宿,任由寒風刺骨,就是為了尋找一個能夠絕地翻盤的方法。
但對方是上層敘事者,是他的作者,兩人根本就不在一個維度,他的每一句話,都是從他的筆下——或者鍵盤下敲出來的,那麼,在這種情況下,他要怎麼才能影響對方的意誌?
答案隻有一個。
魔法才能打敗魔法。
上層維度的事情,就交由上層維度的人來解決。
隻有那些所謂的讀者,才能夠影響作者的落筆。
也是他唯一能夠生還的機會。
張玨盯著nobody的眼睛。
“儘管悲劇更能讓人記住,但你比我清楚,喜歡皆大歡喜的人,更多一些。如果你一意孤行,置我於死地,雖然可能會滿足一部分讀者的獵奇心理,但說到底,損失的會更多。除非你不打算在這行乾下去了,否則這一定會影響你以後的路。”
張玨的眼神越來越堅定,“我相信,許多默默看到這裡的讀者,都不希望是以我的死來作為整個故事的結局,而這一點,你其實非常清楚。”
nobody的眼神逐漸變得明亮起來:“就算我知道,又如何?”
張玨又回到了那個最初的問題:“既然你知道,你就不能殺掉我,這一切,都隻是你布的局——你讓我以為,你要殺我。”
nobody哈哈笑了起來。
“張玨啊張玨,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我是不想殺你,但總要給讀者一個交代,你覺得現在的困境,你要如何解決呢?”
兩人說話間,天已經大亮,太陽已經從東方升起,第一縷陽光照在了城市的邊緣。
然而緊接著,世界便再次陷入了黑暗。
一個巨大的黑影,出現在城市上空。
引得所有站崗的士兵一陣驚呼。
那是鬥魔。
是一個來自其他維度的怪物,在設定中,他比深紅之王,比死神三兄弟還要強,遑論剛剛登神的張玨。
無論怎麼說,張玨都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nobody看著天邊的影子,長歎一聲。
“張玨,正如你所言,寫作是有固定套路的,遇到困難,解決困難,獲得獎勵,這是一個標準的定式,現在我就可以告訴你,它就是我給你設置的最後一道難題,隻要你能在我的設定中打敗它,你就可以活下來,給整個一個happyending,怎麼樣,張玨,你,做得到嗎?”
在既有的設定中,打敗一個近乎無敵的怪物,這可能嗎?
張玨腦筋急轉。
他清楚地知道,nobody並不是在和他開玩笑,也不是在耍他。
這位作者的寫作能力或許一般,但並不是全無邏輯。
為了一件事情,對方可以鋪墊很久。
當初他打敗亞恩,那個死神袋子在很久之前就已經送到了他的手中。
他趕走深紅之王時使用的魔杖,也是梅林早就給了他的。
這樣的事情數不勝數。
對方不會憑空給他一件大殺器。
nobody既然這麼說,就證明他一定有可以在邏輯上行得通的,打敗鬥魔的方法。
可到底是什麼呢?
張玨的大腦已經在超頻運行了。
然而他經曆了這麼多事件,認識了那麼多的人和物,哪一個才能打敗鬥魔?
“不久之前,我已經給過你提示了。”nobody忽然說道。
給過提示了?
聽到這句話,張玨靈光一閃,如醍醐灌頂。
原來如此。
“哈,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