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孟韋一手攥拳抱著明誠,一手仍握著槍猶豫不決。
“大哥,崔叔的事,我……能知道多少?”
以為創造了一個互訴衷腸的氛圍,以為自己的懷抱足夠堅實,可實際看來沒能起到任何寬慰作用,方孟韋依舊小心謹慎,在他的親哥哥的周身徘徊,猶豫著想接近,又隻敢選擇疏離。這讓明誠有些喪氣,他附上方孟韋緊攥的拳,將那一隻隻纖長的手指掰開,與他緊緊相握。“孟韋……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是我希望你什麼也不要知道。”
明誠無法預料方孟韋會怎樣選擇,將實情半遮半掩地告訴方孟韋並不會是一個阻礙,甚至孟韋還會無條件地提供支持,甚至孟韋還會過問得更多直到與他一同加入組織,畢竟孟韋是這樣……這樣的懂事,懂事得讓人心疼。但明誠仍希望方孟韋能選擇不再追問。
有些事,一個人知道就好了。有些風險,一個人擔就足夠了。
一個家裡隻能有一個人行走在黑暗下,不能再多了。
方孟韋反手用槍背狠狠地砸在明誠腰間,不知是在惱恨大哥,還是在恨自己的懦弱與無能。他從明誠的懷裡掙脫,迅速地背過身去,不願直麵那雙他永遠看不懂的眼睛。“大哥,崔叔那圍的孩子們估計還沒散,我去處理一下。”
明誠一愣,點點頭說:“注意安全。”
“會不安全?”
“誒不是,我隨口一說。”
“那我走了,崔叔……就勞大哥照看了。”
明誠沒敢點頭,隻得尷尬地替孟韋理正了武裝帶,再將他的槍插回原位。目送方孟韋離開後,落寞地坐在沙發裡,也不知是不是該鬆一口氣。
未過多久,一陣倉促的敲門聲響起,在死寂的空氣中顯得格外躁動。“誰啊!”明誠煩躁地朝門口一聲怒喝,在樓上商談的明樓與崔中石自然得了訊號。
“您……是明副站長吧?”明誠一整日未出過門,這會穿著休閒的襯衫,與方孟韋確實難以分辨。
“我是。怎麼,王站長派你們公乾,公乾到我家來了?”
領頭的人麵露懼色:“明副站,是這樣的。王站長聽說北平分行金庫副主任崔中石被暴徒脅迫,特派我們前去保護。但我們去崔副主任家時,卻發現崔副主任早已離開。幾番打聽才知道是方副局長將崔副主任帶回了家,我等不敢耽誤王站長的命令,這才上門來打擾明副站了。”
明誠朝樓上意有所指地望了一眼,又看回這幾個軍統特務,笑意森然。“崔中石確實是我弟弟帶回,他現在很安全,你們可以離開了。”
“這……王站長的意思是,命我們將崔副主任接到北平站保護。”
明誠雙手負於身後,輕哼一聲說到:“看來,王站長對明誠的能力非常不信任啊。罷了,你們先回去,我稍後會親自與王站長交涉。”
一行人連連點頭,再不敢久留。是說向來體察下屬的明長官今天怎麼和另一個明長官一樣,官威大的嚇人。
明誠快步上樓,朝書房內的二位點了點頭。“王蒲忱派人來了。”
崔中石扶正眼鏡,理好壓出了褶皺的長袍,沉聲說道:“我知道了。”
“那我去給王蒲忱打電話。”
明誠從衣櫃裡翻出與王蒲忱的專線電話,撣了撣灰才連過去。“王站長,我是明誠。”
王蒲忱大約在抽煙,說話都帶著點吞雲吐霧地高深感。“明副站,有何要事?”
“您剛才派人來抓崔中石了,我需要知道為什麼。”
“當然是保護。崔副主任家被圍堵,再住家裡顯然不安全,住明副站家裡,顯然也不是長久之計。我覺得,軍統會讓崔先生無後顧之憂的。”
“王站長這話蹊蹺。崔中石往公了說那是中央銀行職員,我父親的下屬,往私了說那是我們家的至交,似乎不需要王站長保護,也不會有後顧之憂吧?我弟弟將崔中石帶回家,我卻把他交出去,您讓我怎麼和我弟弟交代?我一個北平分行主任將北平分行要員推給了軍統,您讓我怎麼和我父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