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歡出宮時已巳時。
快到丹鳳門,就看到兩輛馬車停在城牆根,也不知哪一輛是貴妃派出接送她的。
忽然,一抹玄色身影從其中一輛馬車上跳下來,直奔她而來。
白歡定神一看,是董奕的那個侍從。
飛魚走近對她拱手:“白娘子請上車。”
白歡頓步,看了一眼另一架馬車,車夫也看到她了,跳下車疾步過來。
“請問是白娘子嗎?”
白歡點頭:“你是朝華殿安排接送我的馬車?”
車夫點頭:“是的,奴奉命於這段時間接送您。”
白歡有些開心的看向飛魚:“不勞煩你了,我有馬車。”
飛魚眨眨眼:“大人說您現下屬於他,得聽他的。”
白歡有點心堵。
車夫急了:“貴妃娘娘的貴人,豈能隨意坐他人馬車。”
飛魚斜睨一眼:“少府卿的馬車,還能將白娘子賣了不成?”
白歡腹誹,狗官比賣了她還狠。
車夫還要說話,卻見飛魚摸向腰間佩劍,唬得他臉一白,沒敢再吱聲。
白歡歸心似箭,隻能上了飛魚的馬車。
車夫見狀忙跳上馬車,趕著馬車緊跟其後。
白歡坐在馬車上,才有靜思的機會。
與鄭太醫對話中,可以確定貴妃昏迷那日,藥食無恙,既然隻是香出問題,定是侍香宮女和大香師做了手腳。
她唯一遺憾的是,薛家竟沒有揭榜呈香,看來是有人傳遞消息給薛家。
真可惜,讓他們暫時逃過。
待回到白家看看阿耶,問清阿耶製香的過程後,她得回一趟顧家。
汝陽侯府那群人肯定會將她的嫁妝收入公庫了,想要護著全部嫁妝估計要費點勁。
她不急,隻要阿耶沒事,白家沒事,嫁妝就算被人侵占了部分,也不怕。
她能掙回來,日後也必叫他們吐出來!
城西北,醴泉坊東南角,取靜深巷之處二進宅子。
宅子沒有匾額,也沒有門牌。
內堂。
董奕一身玄袍,如勁鬆立於窗前,暖陽勾出頎長身影,卻如璀璨中的突兀的暗,那光鮮背後儘是森寒。
他背後的矮幾邊盤腿坐著一位年輕俊朗的紅袍兒郎,一邊煮茶斟茶,一邊聽著玄甲回話。
“屬下追了足足一裡地,接近京城時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我等細細查找四周,竟無一絲痕跡,手法乾淨,用刀的身法很像十年前出現過的守捉郎。”
“守捉郎!”紅袍男子瞪大眼睛。
董奕背剪雙手,骨節分明的手交握,微微用了點力,骨節發白:“這麼多年,他們終於忍不住再出手了。”
紅袍男子擰眉:“十年前,為了奪嫡,他們利用守捉郎暗中掀起那場浩劫,令幾百人頭落地,血流成河。如今想起來,依舊令人齒寒。”
董奕轉身:“如今為了利,他們欲再次掀起血雨腥風。”
玉麵覆霜,涼薄輕笑,音調如淬了毒:“這些人趨利忘險,甘赴刀山火海,草菅人命。當年如此,如今亦如此。眼見香業鼎沸,貪欲難壓。”
忽猝笑:“不急,且等他們露出尾巴,斷其尾、斬其翼,便該算算總賬了!”
紅袍男子給他斟了一盞茶:“你準備幫白家嗎?”
董奕斂眸,端起茶盞,目落輕飄茶沫,沉默一瞬。
“原本,白氏全族蒙冤遭難,的確可化為反製利刃。但,以善製暴,實非我所願。如今白家女自甘為刀,不用也浪費了,且看她能攪出多高的浪,我們推波助瀾,待魚躍,再收網殺魚。”
最後一句,聲如鏗鏘,磨刀霍霍向一眾將死之魚!
紅袍男子執壺的手一頓,好整似暇的看著對麵端茶喝茶的玉郎兒:“你居然會覺得小小女娘能掀起浪來?”
董奕抿了一口茶,徐徐咽下,品著口中甘甜流轉。
“她,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