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自清沉默了許久，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淩天古劍的劍柄。太始長生體的強悍他深有體會，不僅恢複力驚人，更能容納多種靈力，早已是無數修士夢寐以求的體質。更何況，他體內還藏著吞天術這個不能示人的秘密——那門能吞噬萬物靈力化為己用的功法，是他最大的底牌，也是最危險的枷鎖。
舍棄現有的一切，去走一條未知的蠻修之路？他做不到。
“前輩，”薑自清抬起頭，眼神已恢複清明，“這蠻修功法，必須要舍棄修為才能修煉嗎？”
淩空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顯然是看出了他的顧慮：“倒也並非沒有變通之法。”
眾人聞言皆是一怔，連林嘯天都不由得向前傾了傾身子。
“可以將體內所有靈氣暫時剝離，存入一件器物之中。”淩空緩緩道，“如此便無需自廢修為，待將來蠻修入門，再將靈氣導回體內即可。但這法子有兩個前提——其一，承載靈氣的器物品階必須足夠高，至少要是仙器級彆，否則根本無法容納修士畢生苦修的靈力；其二……”
他話鋒一轉，語氣凝重起來：“剝離靈氣後，你將暫時淪為凡人之軀。蠻修初期的淬體，需要以碎星淵最狂暴的靈氣衝刷肉身，那等痛苦，比尋常體修突破時要猛烈百倍。凡人之軀根本無法承受，就算你有太始長生體，也可能在靈氣衝刷下肉身崩潰，靈魂潰散。”
淩空頓了頓，目光落在薑自清身上：“而且，太始長生體雖強，卻與蠻修的路數截然不同。一個是吸納天地生機滋養自身，一個是硬撼萬法淬煉肉身，兩者能否融合，沒人知道。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他看著薑自清，問道：“這樣的險，你要冒嗎？”
場中一片寂靜。
王猛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被林素心用眼神製止了。這種抉擇，隻能由薑自清自己來做。
林婉兒看著薑自清，眼中滿是擔憂。她雖不知薑自清為何如此猶豫，卻能感受到他此刻心中的掙紮。
薑自清的目光落在淩天古劍上。這柄劍跟隨他許久，雖未達仙器級彆，卻與他靈魂相連，劍穗上的玉佩更是蘊含著神秘力量。若是……
“仙器級彆……”他喃喃道，指尖在劍柄上微微用力。
淩空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你這柄劍雖非凡物，卻還未到仙器之境，怕是承載不了你的靈力。除非……”
“除非什麼？”薑自清追問。
“除非有通天路玉簡相助。”淩空指了指案幾上的玉簡，“這玉簡本是蠻神遺物所化，蘊含著一絲空間本源，雖非仙器，卻能臨時承載靈力。隻是這般做，玉簡可能會因此受損，甚至徹底碎裂。”
又是一個艱難的選擇。
用可能毀掉的玉簡，換一個渺茫的機會？
薑自清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淩空，眼神中再無猶豫：“我想試試。”
“自清兄！”王猛急道，“這太危險了！”
薑自清搖了搖頭，對王猛笑了笑：“修行之路，本就步步驚心。若是連這點險都不敢冒，又談何追求大道？”
他看向林嘯天：“林族長，玉簡借我一用。”
林嘯天看著他，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去吧。若真能修成蠻修，對你，對整個第九域，或許都是一件幸事。”
淩空目光掃過滿目瘡痍的林府，又看了看氣息萎靡的林嘯天和一身浴血的林素心，眉頭微蹙：“此事不急三日之後再去。”
他緩緩道：“眼下林家剛經此劫，府邸殘破，族人折損不少，當務之急是休養生息，清點傷亡，修複陣法。若此時貿然前往碎星淵，怕是心力難支。”
林嘯天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感激：“前輩考慮周全。是我太急切了。”經曆這場血戰，林家元氣大傷，確實需要時間恢複，彆說長途跋涉去碎星淵，便是守住焚天城都需謹慎。
淩空看向薑自清：“自清小友，修煉之事，最忌心浮氣躁。你且在此安心等候，正好趁這幾日穩固修為，也讓林家喘口氣。”
他又對林素心吩咐：“素心夫人，速去清點府中傷亡，安排人手修補陣法，再取出庫房中的療傷丹藥，分發下去。至於鐵甲盟和寒月宮的殘餘勢力，派人盯緊便是，他們經此一敗，短時間內不敢再來挑釁。”
林素心躬身應道：“是，前輩。”
王猛摸了摸肚子，嘿嘿一笑：“正好，打了半天架，肚子都餓了。林家主，能不能先管頓飯？”
林嘯天被他逗得露出一絲笑意，擺了擺手：“快備宴！要好生款待自清小友、王猛小友，還有……前輩。”說到“前輩”二字時，他語氣格外恭敬。
林婉兒擦乾眼淚，也連忙道：“我去後廚看看，讓他們多做些拿手菜。”
一場驚心動魄的血戰過後，林府中終於有了一絲緩和的氣息。
薑自清跟著林嘯天來到偏廳，看著窗外正在清理戰場的族人，心中思緒萬千。他摸了摸腰間的淩天古劍，又想起淩空所說的蠻修之路，以及那需要冒險的修煉之法，指尖微微發涼。
“自清小友在想什麼？”林嘯天遞過來一杯熱茶。
薑自清接過茶杯，輕聲道：“在想前輩說的蠻修。”
“是該好好想想。”林嘯天歎了口氣，“舍棄修為或是冒險存靈，都是兩難的選擇。但老夫相信，以你的心性，定然能做出最適合自己的決定。”
他頓了頓，忽然道：“其實，太始長生體與蠻修未必不能兼容。古籍中曾記載，天地初開時的生靈，皆是肉身與靈氣同修，隻是後來才漸漸分化出不同體係。或許，你能走出一條前人未有的路。”
薑自清心中一動，抬頭看向林嘯天。
林嘯天笑了笑：“隻是老夫的妄言，不必當真。來，嘗嘗這‘焚天茶’，是我林家獨有的靈茶，對穩固修為有好處。”
茶香嫋嫋，衝淡了空氣中的血腥氣。
偏廳外，陽光正好，照在忙碌的身影上，透著一股劫後餘生的平靜。
三日後的碎星淵之行，還在等待著他們。但此刻，所有人都需要這片刻的安寧，來撫平戰爭的創傷，也來積蓄麵對未知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