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漸散,老洋房的雕花鐵門‘吱呀’晃響。
終於,我又回來了!
沉默寡言的朋友,你們還好嗎?
在陸硯拎著兩袋生煎跨進院門之前,楊靈已經到了,正踮腳擦拭西窗的彩玻璃。
她今日換了件淺灰針織衫,袖口卷到手肘,發絲被晨光鍍成毛茸茸的金邊,整個人像從老膠片裡裁下的剪影。
明明前天才見過,但這股突如其來的懷念情緒是怎麼回事?
“楊博士親自擦窗是不是屈才了一些,還以為您隻會用激光掃灰塵呢。”仿佛整個人都幼稚了些,總是忍不住‘攻擊’對方。
其實他想說的是‘你今天走的是人妻風?’,不過理性加持下這話哪裡敢張口就來。
“現在流行不會說話可以閉嘴,陸師傅最好跟上潮流。”
她還是老樣子,有朝氣!
“如果現在我隻剩下最後一次發言,我會對那位女士說‘可以邀您共進早餐嗎?’”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
好心情是藏不住的,大早上看到生煎油漬在牛皮紙上暈出透明斑點,很有食欲。
於是特地給她也買了一份。
楊靈回頭看向那個頭上翹起一根呆毛而不自知、渾身冒傻氣的男人,猶豫著。
還是走過來從包裡拿出紙巾。
“看在你誠心誠意的份上我可以陪你吃一個。”用紙巾從裡麵夾走一個,眼神靈動亦端莊。
看看!
不需要那麼技巧,隻要肯用心,一個生煎都可以打出很好的效果!
“我本以為學霸和其他女人不一樣,難道你也會擔心吃胖?”
“陸先生怕是宿醉還沒恢複,難道沒有考慮到‘那位女士已經吃過早餐了’這種情況嗎。”
陸硯卻是盯著楊靈拿著生煎的手,指尖粉粉嫩嫩的,宛如三月盛開的桃花瓣。
比起張野工作之後灰撲撲的手,他在某些層麵還是認可高科技儀器那套的。
每次看著她那雙眼尾微微下垂的杏眼,總覺得裡麵透著未經雕琢的純真,隨即玩心大起:
“一會要是吃不完,這東西就得喂垃圾桶了,要是被人有心人看見了還以為我跟垃圾桶關係更親呢。”
期待回複。
和好朋友分享一個笑話,內容是其次,快樂主要源於看對方的反應。
“某些人前天抱著垃圾桶喊‘晚聲’的時候,也沒嫌膈應。”她果斷回擊,“建議今後醉酒前,先把垃圾桶安置好。”
咳咳......險些被生煎嗆住。
那晚他把垃圾桶錯認成吉他,這事被陳禹當笑話第二天就說了。
但是喊‘晚聲’肯定有人為加工的成分,萬一是詐胡呢?
沒看到證據以前拒不承認!
所以梗著脖子反駁:“我做的事我認!倒是您——”他故意拖長音調,“大半夜不回家,在男人房裡疊衣服折紙鶴?”
空氣突然安靜。
細聽窗外有鳥叫。
楊靈吃生煎的動作頓了頓,指尖在紙巾上捏出個下陷的圓。
那晚她用購物小票折了隻醜兮兮的紙鶴,原本想壓在他床頭,臨出門又心虛地塞進了垃圾桶。
“折紙鶴是判斷自己清醒程度的簡易方法。”她推了下眼鏡,“如果陸師傅今天不折一隻通過驗證的話,我有理由懷疑你的工作狀態。”
說著,眼神專注且認真,大有一副‘你今天必須折一隻紙鶴我才放過你’的架勢。
陸硯悶笑出聲,生煎的蔥香混著一旁的鬆節油在晨風裡發酵。
忽然發現楊靈的耳尖泛著淡粉,像老牆皮裡新綻的薔薇——這女人意外的誠實,不會說謊也太戳了。
微小分子在升騰空氣裡上浮,接觸從老虎窗打下來的光,光便有了形狀。
由此看到光的人自是歡欣、雀躍的,連帶暗生的情愫亦有呼之欲出的征兆。
“嗡——”
悶沉的車輛引擎聲在門口炸開,兩聲喇叭清亮。
兩人對視一眼,連忙向外走。
雖然,也不用那麼‘忙’。
大概是住建局來送複工通知的,畢竟文保局的就在身邊。
“啊?”
不看不知道,居然真有人開瑪莎來送通知單,確定這是體製內?
“楊...”是那個叫杜誠的瘦高年輕人,剛下車就瞪著陸硯,有些不爽,“封條還沒摘呢,你這包工頭就這麼上趕著?缺錢了?”
謔!這小子張口就是股土老帽拆遷乍富的氣質,是說上次怎麼就他最沒素質!
“美女相邀,我肯定是巴不得早點來啊,”噴垃圾話的核心要義就是攻其軟肋,“要是天天能待在人家旁邊,倒貼錢咱也願意。”
“你!”
“沒時間看你們拌嘴,通知文件呢?”楊靈冷聲打斷。
她一開口那小子就啞火了,老老實實去車上取文件。
嗯?這既視感怎麼像武愷?
該說不說,楊小姐冷言冷語的時候還真有那麼些氣勢,不知道換做自己頂不頂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