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單獨請我就小氣了!”
楊靈臉頰氣鼓鼓的,向來平靜的眼睛流露嗔怪神色。
當然,這是一種審時度勢下的進攻,俗稱‘仗著朋友的寵愛而為所欲為’。
所以此後誰要是說這個女人不可愛,陸硯第一個不答應。
等等!
最好是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覺得楊靈不可愛才好,撐死白名單裡再加個顧南喬。
“這個,這不是遇到黑心甲方了嗎,囊中羞澀還望見諒。”
“明明中午還請喬喬在‘滬粵軒’吃飯呢,結果到晚上就餘額不足了呢。”
明明口氣平淡的把話丟出來最有殺傷力,是誰說反問要有情緒的?
好比東大外交發言人,任你記者嘰裡呱啦上躥下跳,我淡淡一句‘下一個問題’足以誅心。
對,就是這般理性且較真的思考,然後表麵淡然甚至有點藐視的姿態......
品味著她的眼神,陸硯汗流浹背了。
“那是雪中送炭給她壓壓驚,主要那裡離她下班位置近!”
“噢。”
噢?又是這招?
好吧,這招亦然奏效。
倒不是說楊靈是個愛耍小脾氣的人,隻是有人願意配合你的時候,女生多少都會‘強勢’一些。
陸硯幾乎可以肯定:
即使跳過這茬不答,以她的性格絕不會在小本本上記他的不是,反而會因為今天的陪伴、感激他友情登場。
但這氛圍都到這了,是有多不解風情才會選擇不隨對方的心意啊?
“appleu,你要知道我們的友誼有如那滔滔江水連綿不絕,雖說這頓規格上略遜中午,但你想想,這樣我才能經常請你吃飯呀!對是不對?”
楊靈世界第二好看的眼睛眨了眨,在判斷陸硯說的是真是假,但心情轉好這件事無疑是真的。
“難道你每次請,我都要答應嗎?”為了防止陸硯誤會,她小聲說,“我又不是偏要吃你的飯。”
這題他熟,小朋友相互交換零食,他們隻是單純因為有零食吃而開心嗎?
更多的,還是因為對方的舉動代表著誠摯的心。
“明白了,以後不光請你吃飯,還請你喝奶茶、逛街,一塊出去玩。”他打趣道。
“啊?”
“給你買裙子幫忙擰包也不是不能考慮。”
“不是的,我......”
房簷下,兩人的影子顯得不那麼孤單,讓天邊半藏雲後的月亮霎是羨慕,於是它彎出笑容。
關心則亂不無道理,饒是楊博士,此時亦有被短暫降智的跡象。
還有:
所謂成功的打趣,便是對方沒有發現你在調侃她且迫不及待解釋的時候,最有趣。
陸硯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映著星辰。
陸硯歪歪頭,她也歪歪頭,一縷不平靜的發絲從耳邊垂落。
“你故意逗我的是不是!”
她反應過來,還擊一記輕飄飄的拍打。
這一刻,兩人才真正有了‘朋友’的實感。
......
顧明遠最愛的黃花梨棋桌倒扣茶幾中央,旁邊躺著瓶開封的艾雷島威士忌,渾濁的酒液順著罅隙滑落。
無聲的沉默散落這片空間。
二樓書房門縫漏出昏黃燈光就和過去歲月一樣陳舊,投在螺旋樓梯上的剪影,佝僂如風乾的蝦。
顧南喬今晚一直守在客廳,倘若那人不肯下來,她定要耗到底。
家醜不可外揚,塵埃尚未落定前更是一個字都不能往外蹦,是以不論楊靈怎麼靠近,她都靜悄悄的。
隻是半死不活的自尊心就要殆儘,眼眶紅腫、微微發澀,彆墅裡的沉默已然將事情來龍去脈吞並下肚:
夜色,混淆了是非。
話說,真要一個人不聲不響處理這事嗎?自古以來多少哀怨故事都是從隱瞞開始的?
國外一同生活十來年,更是早把楊靈當作家人。
如果明天她將死去那麼托付終身和身後事的人一定是自己這位可愛的妹妹,所以......
跨過羞恥和放下一切心防的顧南喬指尖劃過‘@Adeline’發來的滿屏消息,這字裡行間的情分堅定了訴說的決心。
撥通電話,指尖有點發冷。
“喬喬?”
“靈靈,你現在在哪。”
她本想說‘我想你了’,隻是現在是國內,移風易俗啦......情緒有待醞釀中。
“我在吃關東煮。”
隔著落地玻璃,楊靈回頭看店內的陸硯,他正偷偷用‘木劍’處刑她碗裡的白蘿卜。
按他的說法就是‘小姐,你碗裡的白蘿卜在流淚噢’。
“和陸硯在一起。”
顧南喬呼吸一窒,這個情況有點超出她的腹稿。
即使他們深夜一起也沒關係,隻是陸硯的存在就猶如喉嚨裡一粒沙子,猛地放大、成了橫梗在兩人之間的河。
“你們前陣子不還在吵架嗎,現在關係這麼好啦?”
依照往常那樣調侃這位可愛的姐妹,心想應該就是自己放鴿子那回,倆人冰釋前嫌的吧?
她對自家閨蜜非常了解,深夜一男一女出去吃宵夜?就連十歲的楊靈都不會做出這種‘危險’舉動。
這不是A上去了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