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蘭從夢中驚醒，汗水浸透了單薄的睡衣。夢中那幅場景仍在眼前揮之不去——無數蘇美爾人站在金字塔前的廣場上，手拉著手化作光點升向天空。最可怕的是，她在夢中清楚地理解了他們吟誦的歌詞：“歸零不是終結，而是回歸源代碼。“
窗外，新伊甸的雙月將藍銀色的光芒灑在定居點的銀色屋頂上。芝蘭看了看時間，才淩晨三點。她輕觸手腕上的編織手鏈，墨羽的微型投影立刻出現在床頭。
“又做那個夢了？“墨羽的聲音帶著電子噪音，自從張維團隊開始乾擾量子場穩定器後，墨羽的信號就時常不穩定。
“不隻是夢。“丁香擦去額頭的汗水，“這次我能聽懂他們的話。就像...就像我突然會了蘇美爾語。“
墨羽的投影閃爍了一下：“你的量子意識正在自發接入行星網絡。這是淩風密鑰激活後的副作用。“
芝蘭低頭看向手腕，驚訝地發現編織手鏈的複雜結繩不知何時已經部分鬆開，露出內部精細的量子電路結構。那些看似隨意的繩結，實則是納米級計算單元的宏觀表現。
“它自己在解構......“她輕觸暴露出的電路，指尖立刻感到微弱的電流。
“淩風的設計正在適應這個星球的量子環境。“墨羽解釋道，“但我們必須小心。張維的團隊已經——“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警報，隨即是雜亂的腳步聲。芝蘭衝到窗前，看見科技區的方向亮起了刺眼的紅光。她迅速套上外衣衝出門外。
定居點的中央廣場上已經聚集了十幾個人。穿過人群，芝蘭看見張維和他的核心團隊圍在實驗室入口處，神情緊張地討論著什麼。林雨站在稍遠處，醫療包挎在肩上，臉色蒼白。
“發生什麼了？“芝蘭悄悄靠近林雨。
“實驗體出現了異常。“林雨壓低聲音，“他們成功延長了量子小鼠的生命期限，但......“
一聲刺耳的尖叫從實驗室內傳出。人群騷動起來，張維厲聲命令大家後退。實驗室的門滑開，一位年輕的技術員跌跌撞撞地衝出來，他的左手上趴著一隻發著詭異藍光的老鼠。
“它咬穿了量子約束場！“技術員瘋狂地甩著手，但那隻老鼠像長在了他皮膚上一樣紋絲不動。更可怕的是，老鼠的身體正在發生畸變——頭部凸起不自然的腫塊，後腿增生出多餘的關節。
張維抓起一把力場切割器向前衝去。就在他即將碰到老鼠的瞬間，那生物突然發出一聲近乎人類的哀嚎，隨即爆裂成一團藍色等離子體。技術員慘叫著跪倒在地，他的手掌中央留下了一個穿透性的傷口，邊緣呈現出晶體化的詭異狀態。
“所有人撤離！“張維大喊，“封鎖整個科技區！“
人群四散奔逃。芝蘭想上前幫忙，卻被林雨一把拉住：“彆去。那傷口...不是普通創傷。之前被那隻老鼠咬過的另一隻實驗體，半小時後開始說人話。“
“什麼？“
“不是模仿，是真的語言。“林雨的眼睛裡閃爍著恐懼，“它說"你們打破了平衡"，然後...自燃了。“
回到住處，芝蘭的手仍在微微發抖。她調暗燈光，墨羽的投影立刻充滿整個房間。
“他們在嘗試突破退相乾限製。“墨羽開門見山，“用的是粗暴的量子場疊加法。蘇美爾文獻明確警告過這種方法會導致意識汙染。“
“意識汙染？“
“不同生命體的量子信號會互相滲透。“墨羽調出一段蘇美爾文獻的翻譯，“這就是為什麼自然會有120年硬性限製——確保一個文明周期內不會積累太多量子噪聲。“
窗外，科技區的紅光仍在閃爍。芝蘭想起那隻畸變的老鼠和它最後的人性化慘叫，胃部一陣絞痛。“張維會停止實驗嗎？“
墨羽的投影搖了搖頭：“按照他的個性，失敗隻會讓他加速人體實驗。“
仿佛要印證這個判斷，芝蘭的房門突然被輕輕叩響。林雨站在門外，眼睛紅腫：“我需要和你談談。單獨談談。“
她們避開巡邏的安保機器人，這也是張維最近設立的。兩人來到金字塔背麵的一處隱蔽入口，林雨點亮一支生物熒光棒，藍綠色的光照亮了她年輕麵容上的皺紋陰影。
“張維瘋了。“她直截了當地說，“今天的事故後，他非但沒有叫停項目，反而命令擴大實驗規模。他們明天要用自願者進行第一次人體測試。“
熒光棒的光芒映在金字塔古老的紋路上，那些楔形文字似乎在蠕動變化。芝蘭突然能讀懂其中一段：“凡打破平衡者，必被平衡反噬。“
“你什麼時候開始能讀蘇美爾文的？“林雨敏銳地注意到她的視線。
芝蘭猶豫了一下，決定部分坦白：“自從量子轉化後，我偶爾會...接收到一些信息。像是行星本身的記憶。“
出乎意料，林雨沒有表現出驚訝或懷疑：“我就知道不隻是我。最近我處理傷員時，有時會突然知道如何使用那些蘇美爾醫療設備，就像...記憶突然解鎖了一樣。“
兩人對視一眼，某種無聲的理解在空氣中流動。墨羽的投影突然在她們之間閃現：“這是量子意識網絡的初期接入症狀。蘇美爾人的技術比預測的更深入——這顆星球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量子計算機，所有人都是它的節點。“
林雨驚訝地看著墨羽：“你一直知道會這樣？“
墨羽的光影波動著，“淩風的數據包中有推測，最近發生的事能確認這一點。“
“什麼？“林雨看向芝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