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根來從小就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嘴上不說,骨子裡一直念著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
十五歲剛高小畢業就下了生產隊,還是半勞力的他總是爭著搶著乾整勞力的活兒,就是為了給家裡多賺幾個工分,誰勸都不聽。
結果,身體本就單薄的他,在一次陰雨天往地裡送糞,出了一身大汗,又淋了一場透雨,一下病倒了。
這一病就是三個多月,從夏末一直病到了初冬,吃了不知道多少藥也不見好,劉根來被渣土車懟來的時候,他應該是剛剛嘎掉。
五九年……生產隊……大饑荒……
信息潮水退卻之後,這幾個關鍵字眼一直在劉根來腦海徘徊。
三年自然災害的農村,可是要餓死人的。
怎麼這麼倒黴,穿越到了這個年代……能回去嗎?他的原身應該是被渣土車壓扁了吧?
不知道能不能把零件拚湊起來?
還有那該死的貸款。
咕咕……
劉根來正胡思亂想著,肚子忽然咕咕的叫了幾聲,緊接著便是一陣極度的饑餓感襲來,仿佛前胸跟後背貼在一起,不斷攪動著,擠壓著,磨擦著,簡直難受到了極點。
“餓了吧,快把藥喝了,我再給你盛碗飯,喝了藥,吃了飯,再好好睡一覺,病很快就能好。”
二姐把藥碗送到劉根來嘴邊,頓時,一股濃鬱的藥香氣息撲麵而來。劉根來感覺肚子餓的更難受了,近乎本能的,一把搶過藥碗,一口氣喝的精光。
苦?
不存在的。
餓極了的人能下肚的都是好東西。
香灰?
隻要能填飽肚子,彆說拉蚊香,就是拉香爐也是照吃不誤。
一碗熱熱乎乎的藥湯下肚,劉根來能清晰感應到暖流流過的位置,熱力四散之時仿佛整個身體都被澆透一遍,說不出的舒坦。
“好根來,你等著,二姐給你盛飯。”
見劉根來一口氣喝光了湯藥,二姐劉敏歡喜的接過藥碗,扭身下炕,腳步比往日也輕快了幾分。
“藥喝了?”
灶膛間傳來養母李蘭香略顯疲憊的聲音。
“喝了喝了,還是自己喝的,他都有勁兒自己拿藥碗了!我得趕緊把碗刷了,給他盛一大碗飯,他都好幾天沒好好吃了,肯定餓壞了。”二姐的聲音透著歡喜。
“刷什麼刷?碗底還有藥渣,直接盛飯吧!你奶奶好不容易求來的方子,可不能糟踐了。”
養母是個會過日子的人,事事都精打細算,家裡沒有餓死人,養母的功勞至少一大半。
“哎呀,燙死我了。”
忽的,灶膛間傳來二姐的驚叫,緊接著又是養母的嘮叨。
“趕緊捏住耳唇兒。你個死妮子,都多大的人了,還毛毛躁躁的。給你大弟喂飯仔細著點,他身體剛見好,還虛著呢,你要敢把他給燙著,看我不掐你。”
“知道了,知道了,我把飯放外麵窗台涼著,端著不燙手再喂他吃。”
二姐前半句還是從門口傳來,後麵半句已經是從窗口飄進來的,顯然是端著飯碗到院兒裡。
劉根來心頭一暖,前世的他是個孤兒,從未體驗過家的感覺,剛穿越來不一會兒就被濃濃的親情包圍。
這種感覺真好。
他忽然沒那麼想回去了。
攢了點勁兒,他想要下炕走走,看一看這一世的家。剛一翻身,胸口就有什麼東西滑了下來,他抬起虛弱的胳膊,把手伸進被子裡,把那東西掏了出來。
那是一個嬰兒手掌大小的金鎖,沉甸甸的,足有二三兩重,表麵有些發暗,明顯是老物件。
長命鎖,還是純金的。
劉根來翻來覆去的看著,忽的,眼前一陣恍惚,緊接著,腦海中毫無征兆的跳出了一個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