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頭讓劉根來把酒壇子放在炕前木櫃旁邊的縫隙裡,用麻袋片一蓋,再往上麵放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任誰也看不出下麵藏著一壇酒。
放好了酒壇子,劉老頭迫不及待的拍開封泥,舀了點酒,嘗了一口,點頭道:“嗯,就是這個味兒。”
“你喝過這酒?”劉根來問道。
“剛來嶺前村安家的時候,喝過一次,這都十年了,我喝的一直都是地瓜燒,那味兒跟這沒法比。”劉老頭唏噓著,把碗裡剩下的酒一口喝掉,咂吧著嘴兒,一臉的享受。
“愛喝也不能多喝,一頓最多喝一碗,要不,我就跟奶奶說,讓她不讓你喝了。”
劉根來擔心老頭喝酒沒節製,再把身體喝壞了。
他手裡的陶碗最多能裝三四兩,以老頭的酒量,一頓喝一碗還是沒問題的。
“好好好,爺爺聽大孫子的。”
劉老頭痛快的答應著,劉根來卻聽出了敷衍,正要去找奶奶告狀,被劉老頭一把拉住。
“你二姐工作咋樣了?”
轉移話題?
好吧,你贏了,他一個當孫子的,這點麵子還是要給爺爺的。
“挺好的,剛去就跟飯店裡的人混熟了。”
“嗯。”劉老頭點點頭,“敏子那丫頭性子隨我,到哪兒也吃不了虧,我最擔心的是你大姐。芳丫頭跟你爹一個德行,一到要緊的時候就支棱不起來,在婆家肯定會被欺負死。”
“我大姐也挺好的,她現在成了供銷社的售貨員,一點也不比二姐差。”劉根來可不敢把大姐家的糟心事告訴劉老頭,以劉老頭的性子,彆再氣出個好歹。
“甭唬我,她要真過的好,嫁人都兩年多了,能隻回家一次?回那一次家也是落腳就走,都沒空來看看我這個爺爺。”
爺爺還真是人間清醒,人情世故琢磨的透透的。
劉根來不言語了。
事實在那兒擺著,謊話編的再圓滿,也糊弄不了他。
“唉,”劉老頭歎了口氣,“還是老話說的對,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作馬牛,當初,是你大姐自己非要嫁個城裡人,一個農村丫頭跑城裡去給人當媳婦,不被欺負才怪。
路是她自己走的,腳下有泡,也隻有自己受著,誰也幫不了她。”
“那是以前,我大姐現在可不一樣了,有了工作,還落了戶口,成了真正的城裡人,誰也欺負不了她。”劉根來寬慰著劉老頭。
“她的工作是你給她辦的吧?”劉老頭看著劉根來,“彆拿瞎話框我,我框彆人的時候,還沒你爹呢!”
這話說的,劉根來都沒法反駁,隻好點頭認下了。
“我就知道是你。”劉老頭拍拍劉根來肩膀,“芳子是你大姐,你幫她也是應該的,但凡事要有個度,她家裡的事兒你不要插手太多,實在看不下去了,才幫一把,但要量力而行,彆沒幫上芳子,反把自己搭進去了。”
“你大孫子有那麼沒用嗎?”劉根來調皮的笑了笑。
“你個小兔崽子,咋聽不出好賴話?”劉老頭揚起煙袋鍋,作勢要打。
劉根來急忙跑出去,跟奶奶告著狀,“奶奶,爺爺喝了幾口酒,耍酒瘋呢,要打我。”
“他敢!大孫子彆怕,你爺爺要敢跟你耍酒瘋,奶奶就把他的酒壇子敲碎了。”
到底是奶奶,一下就掐準了劉老頭的軟肋,劉老頭氣的乾瞪眼,一句話都沒敢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