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雖然相貌與之前不同,但那瀟灑出塵的氣質,還有身上那股如寒潭深澗、清冽孤高的獨特氣息,不是當初在血天城擂台賽上驚鴻一現的落飛葉,還能是誰?
當初一劍滅殺合體大圓滿實力的修士,當時其有感而發的“仙路儘頭誰為鋒,一劍橫天歲月終。莫道長生春色久,人間四季收劍中。”的感慨之語,張鐵如今還曆曆在目。
讓張鐵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才過去了區區幾百年!
對於動輒閉關千載的合體修士而言,不過是彈指一瞬。
那驚世一劍後,落飛葉明顯是隕落了,神魂俱滅的氣息做不得假。
可眼前之人,氣息雖略有不同,那本源卻分明是落飛葉無疑。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不僅重生歸來,修為竟已恢複到了合體中期!
這等速度,簡直違背了修仙界的常識,超越了張鐵的認知。這中間,究竟隱藏著何等驚天的秘密?
至於落飛葉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張鐵反而不是很關心。仙界之大,機緣巧合何處不在?至於對方為何來找自己,張鐵心裡倒已有了七八分猜測。他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自己的儲物戒指。
“張道友,彆來無恙。”一聲清越的嗓音打斷了張鐵的思緒。
一身青衣、樣貌俊秀更勝往昔的落飛葉,步履從容,仿佛踏著無形的清風,來到張鐵窗前十餘丈遠處,微微抱拳。
張鐵壓下心頭的萬般疑惑,同樣抱拳回禮,麵上不露分毫異色:“落道友神通驚人,風采更勝往昔。此處簡陋,還請海涵,還是裡麵請吧。”
言罷,做了個請的手勢,隨即轉身,引著落飛葉朝房間內走去。
靜室不大,陳設古樸,兩蒲團,臨窗處設有一方小小的紅泥火爐。
兩人分賓主坐定。張鐵也不多言,引動一絲真火點燃爐中特製的靈炭,取過案幾上備好的紫砂壺與一套素雅的白玉茶具。
壺中泉水乃是從附近靈脈汲取的寒泉,甫一受熱,便散發出絲絲縷縷的冰涼水汽,與炭火的暖意交織升騰。
不多時,壺中水沸,發出細微的“嘶嘶”聲。
張鐵手法嫻熟,撚起一小撮色澤如雪、隱帶冰藍紋路的茶葉投入壺中。
茶葉遇水即舒,一股難以言喻的冷冽清香瞬間彌漫開來,仿佛將雪山之巔的純淨空靈都濃縮於這方寸茶室之中,令人精神為之一振,心神中的塵埃似乎都被這清冷的氣息滌蕩一空。
“張道友這茶,真是不錯。”落飛葉深深吸了一口彌漫的茶香,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訝異,
“我要是沒猜錯,這應是來自聖島絕巔,三百年方得一采的‘雪落千尋’吧?此茶生於極寒罡風之中,采摘不易,更需以特殊手法炮製方能鎖住這一縷冰魄寒香。道友好雅興。”
張鐵提起茶壺,將兩泓清澈透亮、微微泛著淡青碧色的茶湯注入玉杯,聞言微微一笑:“落道友見多識廣,慧眼如炬,張某不及萬一。此茶本就是這上房為貴客所備,我也是沾了此地主人的光,今日正好借花獻佛,與道友共品。”
他將一杯茶輕輕推到落飛葉麵前,自己則端起另一杯,也不顧茶湯尚有餘溫,仰頭一飲而儘。一股冰線般的清流直貫喉頭,隨即化作磅礴而溫和的靈氣散入四肢百骸,識海為之一清。
落飛葉端起玉杯,並未立刻飲用,指尖在溫潤的杯壁上輕輕摩挲了一下,目光落在張鐵臉上,開門見山:“張道友是爽快人,想必也已猜到我的來意。有什麼條件,還請道友直說。”
張鐵放下空杯,指尖在光滑的杯沿上輕輕一劃,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他抬眼,直視落飛葉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你那把青色長劍,確實在我這裡。此劍靈性雖斂,但鋒芒內蘊,威力之強,實乃張某生平僅見之神兵。至於條件……”
他頓了一頓,身體微微前傾,一股無形的壓力悄然彌漫於房間之中,“我想知道,道友是如何能在短短數百年的時間裡,不僅逆轉生死,重聚神魂肉身,還能如此迅疾地恢複至合體中期的修為?這其中的關竅,張某實在好奇得很。”
落飛葉似乎早有所料,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笑意,帶著洞悉世情的了然:“我就知道張道友對此等逆天之事會感興趣。若是換了旁人,縱然以仙寶相誘,我落飛葉也絕不會吐露半字。”
他拿起茶壺,姿態優雅地為自己重新斟滿一杯,再次一飲而儘,仿佛那冰寒的靈茶能壓下他心中某些翻湧的情緒。放下茶杯,他凝視著張鐵,眼神變得異常銳利,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視本源。
“我能感覺到,”落飛葉的聲音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種奇異的共鳴,“張道友身上,有著我廣寒宮一脈獨有的氣息。
這股氣息精純至極,絕非偶然沾染。而且……”他微微眯起眼,似乎捕捉著空氣中無形的痕跡,
“道友還修煉有我廣寒宮的秘術。張道友,你究竟是何人?為何會身負我廣寒宮核心傳承?”
此言一出,張鐵麵色依舊平靜如水,但心中卻已是驚濤駭浪!
他自問已將氣息收斂得極好,然而,這落飛葉竟然在初次見麵、片刻之間,僅憑氣息感應和極其隱晦的靈力餘韻,便能精準地點破!
這份感知力,簡直駭人聽聞!張鐵沉默著,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那盯著落飛葉的目光變得更加幽深銳利,如同兩柄無形的冰錐,要將對方徹底看穿。
靜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隻有紅泥小爐中靈炭燃燒發出的輕微劈啪聲。
無形的氣機在兩人之間碰撞、試探。良久,落飛葉見張鐵始終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那股緊繃的氣氛才稍稍緩和。他輕輕呼出一口氣,白色的霧氣在冰寒的茶香中顯得格外清晰。
“罷了。”
落飛葉打破了沉寂,語氣中帶著一絲複雜,“既然張道友身負我廣寒宮傳承,雖不知緣由,但冥冥之中自有因果牽連,也算是我廣寒宮一脈之人。告訴你這重生之秘,倒也無妨,或許……這也是天意。”
他微微仰頭,目光仿佛穿透了靜室的屋頂,望向那無儘深邃的虛空,聲音帶著一種追憶和蒼涼:“我所倚仗的,是一門源自廣寒宮的秘術——《輪回轉生訣》。”
“《輪回轉生訣》?”張鐵低聲重複,這個名字本身就透著一股逆天改命的霸道氣息。
“不錯。”
落飛葉收回目光,眼中精光閃爍,
“此術非宮主或太上長老親傳不可知曉,整個廣寒宮曆史上,知曉其存在與修煉法門的,絕不會超過三人。它並非我廣寒宮先輩所創,而是我的一位……至交好友,在突破金仙大境,感悟輪回法則本源之時,於天地交感、大道轟鳴之際,心有所感,耗費無窮心血推演而出的驚世之作!”
“金仙?!”饒是張鐵心誌堅如磐石,驟然聽到這兩個字,也不由得心神劇震,失聲低呼!
金仙!那是站在整個仙界真正觸摸到大道法則本源的巨擘!
他們所創之法,已非尋常仙術神通可比,那是蘊含著天地至理的“道”之顯化!
他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顫,幾滴冰涼的茶湯濺落在案幾上,瞬間凝結成細小的冰晶。難怪!難怪能逆轉生死輪回!這秘術的源頭,竟是如此恐怖的存在!
落飛葉看著張鐵的反應,並無意外,隻是眼中掠過一絲對那位故友的追憶與敬仰。
他繼續道:“此法立意之高,堪稱奪天地之造化。其核心奧義,便是於身隕道消之際,以秘法將自身修為和記憶強行烙印於輪回法則之上,攜此‘印記’投入輪回。
待轉世之身成長到一定階段,或受到特定強烈的因果牽引,便可覺醒前世記憶,逐步取回被封存的修為與感悟。如此,便能在極短時間內‘恢複’修為,避開重修之苦,甚至有可能在輪回中勘破更多大道玄機,更上一層樓!”
張鐵聽得心神搖曳,這簡直是為那些驚才絕豔卻又遭遇不測的大能,量身打造的逆天重生之路!但他深知天道至公,越是逆天之法,限製與風險必然越大。
果然,落飛葉話鋒一轉,語氣變得無比凝重,甚至帶著一絲後怕:“然而,此術雖妙,卻有兩大致命缺陷,如同懸於頭頂的利劍,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