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張鐵身側的粉骨驟然爆發出刺目血光。
隻見它雙臂猛地張開，周身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哢聲響，無數血色符文從骨骼深處浮湧而出，竟在瞬息之間化作一個直徑三丈的血色護罩，將張鐵嚴嚴實實地籠罩其中。
這護罩不同於尋常防禦法術，其表麵不斷扭曲蠕動，仿佛有活物在其中遊走，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凶戾之氣。
冥炎老祖的幽冥鬼火與符聖老祖的寒冰符籙幾乎同時轟擊在護罩之上，卻隻見血光暴漲，兩道足以開山斷流的攻擊竟如泥牛入海，隻激起一圈圈漣漪便消散無蹤。
不待二人變招，護罩表麵突然凸起兩個猙獰的血色骷髏頭，張口噴出兩團凝練到極致的血色光球，光球不過拳頭大小，卻蘊含著毀滅氣息，所過之處連空氣都發出被腐蝕的滋滋聲響。
如此近的距離，根本容不得閃避。
冥炎老祖瞳孔驟縮，枯瘦的手指在袖中急掐法訣，一柄通體紫黑的短尺自眉心飛出。
尺身迎風便長，表麵騰起的幽冥鬼火竟凝成實質般的紫色晶焰，刹那間分化出千百道尺影，在他身前交織成一麵密不透風的火焰壁障。
符聖老祖則顯得從容些許，但眼中也掠過一絲凝重。
他並指如刀在虛空中一劃，一枚溫潤如玉的白色符籙憑空顯現，屈指輕彈，符籙應聲而碎，爆開的寒芒在空中急速凝聚，竟化作一頭活靈活現的冰晶玄武。
這玄武仰天發出無聲的咆哮，龜甲上的每一道紋路都清晰可見，森然寒氣讓方圓十丈的地麵瞬間覆上白霜。
然而令人駭然的一幕發生了。兩個血色光球在與尺影火牆、冰晶玄武接觸的刹那，並未發生預想中的劇烈碰撞，反而如同粘稠的血漿般驟然擴散，轉眼間就將兩道威力驚人的法術徹底包裹。
被包裹的紫焰尺影與冰晶玄武仿佛陷入琥珀的飛蟲，任憑如何掙紮都無法掙脫分毫。
粉骨空洞的眼眶中血光一閃，那隻白骨嶙峋的右手緩緩抬起，五指猛地收握。
隻聽“噗”的一聲悶響，被血色包裹的兩團法術應聲爆裂，卻沒有想象中的驚天動地，反而像被什麼力量強行碾碎般化作點點流光。
然而下一瞬，一股無形的法力風暴以爆炸點為中心轟然擴散，廣場上鋪設的青石板被整片掀飛，在空中就碎成齏粉。
圍觀的上百名築基弟子如同被狂風席卷的落葉，修為稍弱的當即口噴鮮血倒飛出去，更有十餘人直接昏死在地。
隻有寥寥數人憑借護身法寶勉強站穩，卻也都麵色慘白如紙，看向那片血色護罩的眼神充滿驚懼。
“爾等想做什麼？！”九黎老祖的怒吼如驚雷炸響。
但見老者手腕上的靈獸環青光爆閃，一道身影電射而出，落地時已化作十餘丈高的三首青狼。
中間狼首仰天長嘯，左側狼口吞吐著青色風刃，右側狼目則跳動著幽藍魂火。龐大的妖氣與九黎老祖的威壓連成一片，竟將兩位元嬰修士的氣勢硬生生壓回三分。
不過彈指間，攻守易勢。
九黎老祖負手立於青狼左側，粉骨則護在右翼，三人成犄角之勢將冥炎老祖與符聖老祖困在當中。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法力波動，如此的對峙讓整片天地都為之凝固。
“九黎！莫非你要挑起宗門大戰？！”冥炎老祖周身紫焰翻湧，聲音陰冷如九幽寒冰。
九黎老祖聞言卻是放聲大笑，笑聲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好一個惡人先告狀！當著老夫的麵對我門下弟子下死手，真當我神獸山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不成？今日便是戰過一場又如何？”
“誤會！都是誤會！”
符聖老祖突然朗聲笑道，臉上的寒霜瞬間化作春風般和煦，“冥炎道兄也是憂心過甚。實在是這位小友操控元嬰血屍的手段太過驚人，我等也是擔心他被血屍宗的老怪物奪舍，這才出手試探。”
他轉向九黎老祖，語氣誠懇得令人挑不出錯處：“既然確認是神獸山高徒，道友回去用驚神陣檢測一番便是，我等又豈會越俎代庖？”
九黎老祖與冥炎老祖各自冷哼一聲，卻都心照不宣地收斂了氣勢。
到了他們這個層次，很多時候勝負不在神通高低，而在利弊權衡。
方才短暫的交手已經讓彼此掂量出分量，那具詭異血屍傀儡相助，九黎老祖確實有以一敵二的底氣。
張鐵默不作聲地帶著粉骨退到九黎老祖身側，目光平靜地掃過對麵二人。他心知剛才的“試探”若是換作尋常築基修士，早已死得連渣都不剩。這些活了幾百年的老怪物，個個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符聖老祖顯然深諳人情世故，當即取出一張青玉般的符籙屈指彈向空中。
符籙自燃後化作漫天光雨，精準地落入每個受傷弟子體內。
不過片刻功夫，昏迷的弟子陸續轉醒，受傷的也恢複如初。這一手精妙的群體治療術，既展露了深厚修為，也給了雙方一個台階下。
“蘭佐，接下來的事宜由你主持。”冥炎老祖淡淡吩咐道。
一名身著月白道袍的青年修士應聲出列，恭敬行禮後揚聲道：“所有參與秘境試煉者，即刻前往功勳閣兌換功勳。一炷香後依據功勳排名開放資源兌換。”說罷化作流光投向廣場儘頭的閣樓。
弟子們很快排起長隊，有序進入那座雕梁畫棟的閣樓。沒有人注意到，萬秋道人正拿著張鐵的秘境令牌代為辦理——這是九黎老祖的特許，也是對方才事件的某種補償。
……
臨時搭建的閣樓雅室內，檀香嫋嫋。九黎老祖揮手布下隔音結界，端起茶盞輕呷一口，目光似不經意地掃過靜立一旁的粉骨。
“王道友，”老者忽然開口，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明人不說暗話，有些事老夫便直說了。”
張鐵執壺為對方續上茶水，神色坦然：“請講。”
“道友身上的機緣造化，老夫不願探究。但既然選擇我神獸山，宗門自會以誠相待。”九黎老祖指尖輕叩桌麵，“修煉資源、功法秘籍，這些都不是問題。隻望道友將來修為有成時，莫忘今日香火之情。”
張鐵垂眸凝視杯中沉浮的茶葉，良久忽然輕笑一聲：“道友快人快語，在下也不繞彎子。
以我如今狀況，百年內結嬰確有把握。五百載問鼎化神也非虛言。”他抬起眼簾，目光銳利如劍：“作為交換，我可承諾為神獸山出手一次——當然，是在力所能及之內。”
茶室陷入短暫的沉默。九黎老祖摩挲著杯沿，忽然道：“三次。化神之路所需資源如山如海，宗門投入絕非小數目。”
“兩次。”張鐵語氣平和卻不容置疑，“再多的話，不如現在便分道揚鑣。”
老人眼底精光一閃，忽然撫掌笑道：“好！兩次便兩次。不過…”他話鋒一轉，“道友飛升上界之時，需將這具血屍傀儡與控製之法留在下界。”
這次輪到張鐵陷入沉思。他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最終抬頭斬釘截鐵道：“成交！”
二人相視而笑，各自心知肚明這場交易背後的算計與權衡。
恰在此時，萬秋道人叩門而入，呈上一枚儲物戒指：“師尊，王師兄的功勳已兌換完畢。共得三階妖獸精血三十瓶，中品靈石七百枚。”
九黎老祖看都未看便擺手道：“再添三瓶四階蛟龍血，算老夫私人資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