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些陰冷。
事實上,霜之泣就沒有什麼令人覺得溫暖之地,無論是環境抑或者是心靈上,都如此。
痛苦的感覺,從來就沒有消失,這麼多年的曰子,也這麼的熬過來了。
沒有希望,有沒有希望的好處,那就是萬念俱灰。但就在前幾天,這如地獄一般的地方,卻又來了一個人,一個在天機山無比重要的人。
諸葛古硯自己可以不在乎,但對於這個天才女子,他沒有辦法不在乎,因為她代表了天機山很大一部分的希望。
人若是放棄了希望,就不害怕絕望。但最可怕的,是萬念俱灰卻又無法絕望,甚至還有一絲渺茫的希望。
想要爭取那份希望,卻知曉希望遙遙無期。
“這種折磨,我怕我已經有些無法承受了,少主,我們合道自殺吧,免得繼續被折磨。”
諸葛嘉月麵對這可怕的折磨,她身心俱疲,已經奄奄一息。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了還成為了天機山的罪人,成為了幽冥體的進化源泉。
“不,有一線希望,就不能放棄,如果真的沒有路走,我隻能委曲求全,讓他們釋放你離開,而我確定你安全了之後,我再扛下所有的責任。”
諸葛古硯沉吟說道。
儘管他同樣身心俱疲,甚至是根本不誠仁樣子,但他不會表現出來,給諸葛嘉月增加額外的負擔與憂慮。
他還是麵帶著微笑,安然自若,似乎完全都不放在心上。
或者說,覺醒了天機山少主的記憶,古硯成為諸葛古硯之後,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值得他在乎了。
他與彆人的不同,也在於他什麼都不在乎。
“少主,即便是要這麼去做,也該是我去做”
諸葛嘉月明白了諸葛古硯的意思,卻立刻要自己承擔,因此急忙說道。
隻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諸葛古硯打斷了:“你不必多說,我意已決。我是少主,你也有理由聽我的,我的這一世算是荒廢了,於未來並不利。而你的身份,你自己應該不知道,但是天機之道的領悳袖也就是我父親諸葛無為,是知道的。你不能死,明白嗎?哪怕無比卑微,也要活下去。”
“還有,我有一個願望。我這輩子,愧對了我的女兒古曦,她命途多舛,而先前因為我本體被殺靈酷刑折磨,曾經留下的虛體反噬有了讀力意誌,做了許多愧對親朋好友的事情,這些,都需要我去償還。
但我沒有機會了,你出去了,記得幫我好好照顧我女兒,看著她找到一個心愛的好男人,成為他的道侶……”
諸葛古硯說著,安然自若的他,眼中有一滴滴的淚水凝聚。
但淚水沒有灑落,而是很快又乾涸在了眼中。
“我老了,一身天賦因為被輪回蒙蔽,三四十年沒有能開啟,錯過了黃金的時期,失去了後勁,也再也跑不動了。嘉月,你是一個真正的天才,你擁有真正的天機命格,現在命格甚至還沒有啟動,所以你不要妄自菲薄知道嗎?”
諸葛古硯的聲音一點點的黯然了下來。
人之將死,其言也悲。
諸葛古硯的心態,已經無比荒涼。而他的意誌,也被酷刑磨礪得近乎粉碎。他能活著,或許也僅僅隻是憑借一口氣罷了。
“少主……”
諸葛嘉月淚如泉湧,心中無比悲戚。同時,她心中也無比憎恨幽冥生滅幻界的幽冥,如果不是這些怪物,少主絕不會如此。
“先前,我在受刑的時候,曾隱約看見,似乎是衍兒來了,還幫我承受過一定的酷刑,這件事你也有所感應,就是不知是真的,還是幻覺。”
諸葛古硯歎息了一聲,悵然道。
“少主,這是……幻覺吧,畢竟,帝氣劍體周衍……”
諸葛嘉月嘴唇動了動,有些話,終究是沒有說出。
因為她知道,少主曾經是以古硯的身份活了近四十年,早將周衍當親生兒子一般看待,可周衍如今……早已經身死道消了。
連天機之道,都推衍不出半點,而推衍到周衍的帝氣劍體血脈的時候,那一個卦象,也是風燭殘年的大凶卦象,隻有一縷意誌。
這說明,帝氣劍體周衍死了,隻剩下一滴古血還有一縷生機。
但僅僅依靠一滴古血,又能有什麼奇跡出現?
諸葛嘉月在此時沉默了,她有許多話都說不出口。因為不說出來,少主心中還會有一絲念想,而說出來了,就斬斷了一切的希望。
而若是這一縷念想都消失了,那對於少主而言,就是一個無比痛苦的打擊。他已經如此,還能承受這樣巨大的打擊嗎?
“希望是幻覺吧,即便是真實的,我也希望這是幻覺。衍兒的命運很苦,被雷衍王施加的殺靈枷鎖的影響,似乎從來都沒有停止過,我不希望……嗯?幽冥又來了,就按照我說的辦吧。”
諸葛古硯的話還隻說了一半,但忽然間他耳朵一動,如聽到了什麼一般,立刻傳音給了諸葛嘉月,然後收斂了一切的信息。
他知道,這一次再有幽冥前來,他就沒有什麼希望了。
這次,就必須要儘力一搏,與對方談判條件,保住諸葛嘉月再說,哪怕自己成為天底下所有修士的罪人。
一名黑袍男子背負雙手,傲然的走進了幽冥囚牢。
他的身後,霜之泣的最強者幽冥九魂使卑微得如同隨身的奴仆。
諸葛古硯第一眼沒有看到這名黑袍男子的容貌,但光是這個造型和氣勢,他依然有些心驚肉跳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