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君悅大酒店三樓的包廂內。
楊鳴坐在主位,腕表時針已經走過了約定時間三十分鐘。
他的臉上沒有明顯的表情變化,隻是不時地用指腹輕叩桌麵,發出幾不可聞的節奏。
這個細節沒有逃過站在一旁的朗安的眼睛,每當楊鳴心緒不寧時,總會下意識地用這種方式計算時間。
新槐街的拆遷批文已經躺在眾興公司的文件櫃裡整整十二天,土地平整、基礎施工、路網規劃的圖紙也已經一一審批通過,隻差最後的拆遷工作。
可陸林川那邊,卻始終沒有實質性的進展,連個電話都沒有。
“再給他打個電話。”楊鳴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有些不自然。
朗安正要拿出手機,包廂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削瘦的年輕人站在門口,約莫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夾克,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
“楊總,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年輕人搓著手走進來,“我是阿光,頭哥讓我來的。”
楊鳴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掃過這個陌生的麵孔,並沒有說話。
朗安上前一步,聲音冷如冰窖:“大頭呢?”
“頭哥他……”阿光笑著說,“頭哥這兩天身體不舒服,在市醫院住著呢。他讓我代他過來,說是有什麼事情可以跟我說。”
楊鳴輕輕抿了一口茶,目光落在窗外。
這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敷衍。
自從王名豪倒台後,南城還沒有人敢如此不給他麵子。
阿光似乎沒有察覺氣氛的異樣,自顧自地拉開椅子坐下:“楊總,不愧是做大生意的人,這頓飯少說也要上千塊吧?”
楊鳴沒有理會他,隻是將視線轉向朗安,兩人目光交彙,無聲地交換了某種信息。
朗安走到阿光身後,手搭在他的椅背上:“你知道我們今天為什麼請你老大來嗎?”
阿光夾起一塊紅燒肉,笑得憨厚:“大概是為了新槐街的事情吧?頭哥說他正在做工作,不過那邊有些釘子戶,不太好搞。”
楊鳴第一次開口:“我們談好的事情,已經拖了這麼久。批文都下來了,項目隨時可以動工,就差你們這邊的工作。”
“楊總彆急,”阿光滿不在乎地說,“這種事情急不得,我們頭哥在那邊住了一輩子,那些人都是他的發小兄弟,總不能強拆吧?”
話音剛落,朗安的手突然扣住了阿光的後頸,將他整個人按在了桌麵上。
湯水濺出,弄濕了阿光的前襟。
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讓他驚叫出聲,餐具落地的清脆聲響在包廂內回蕩。
“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朗安的聲音冷得像冰,“我老大親自請他吃飯,他卻派你這種小嘍囉來,這是什麼意思?”
阿光的臉貼在冰冷的桌麵上,眼睛驚恐地睜大:“頭哥真的生病了……”
楊鳴依然坐著,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與他無關。
他拿起手邊的存折,在手中掂了掂,然後放在桌上推向前方。
“這存折裡有五十萬,本來是給你們的預付款。”楊鳴的語氣波瀾不驚,“我理解做事情需要成本。但現在看來,你們似乎不太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