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排灰色水泥豬舍整齊地排列在山腳下,遠處是一片茂密的杉樹林。
這是長岡養豬場。
一個男人穿著黑色圍裙,一隻手臂空蕩蕩的袖管被彆在腰間。
他拿著鏟子,往豬槽裡添飼料。
他的動作很慢,但很穩,像是做了幾十年的老農。
他臉的左半邊滿是猙獰的疤痕,凸起的紅肉從顴骨一直延伸到脖子,那是火燒的痕跡。
最後一頭豬吃上了食,男人放下鏟子,慢慢走出豬圈。
陽光照在他身上,他眯起眼睛,那隻完好的右眼閃著冷光。
“軍哥,人帶過來了。”豬圈外,一個寸頭青年遞上毛巾。
阿軍擦了把臉,示意青年幫他解下圍裙。
圍裙下麵是一套筆挺的黑色西裝,熨燙得一絲不苟。
“家夥都準備好了嗎?”阿軍問,聲音低沉,帶著北方口音。
“都準備好了,就等您過去。”
農場中央的空地上,十幾個穿黑西裝的男人站成兩排,表情嚴肅。
在他們中間,一個四十出頭的胖子跪在地上,臉腫得像個豬頭,嘴唇裂開,鼻血混著淚水往下流。
看見阿軍過來,他更加劇烈地抖動起來。
“軍哥!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您饒我這一次吧!”
阿軍走到他麵前,低頭看著這個曾經的手下。
胖子叫陳二發,是他們團夥的財務。
上個月,阿軍發現賬目有問題,派人一查,陳二發在三年裡貪了將近百萬。
“二發,你跟了我多少年?”阿軍聲音平靜。
“六……六年了,軍哥。”
“我是虧待你了嗎?”
“沒……沒有,軍哥對我好……”
阿軍點點頭,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手帕,蹲下來,幫陳二發擦掉臉上的血跡。
這個動作讓四周的人都緊張起來。
“知道我為什麼養這些豬嗎?”阿軍突然問。
陳二發一愣,搖搖頭。
“我養豬,是想告訴自己,做人彆太貪。”阿軍指著豬圈,“豬這種畜生,永遠吃不飽,給多少吃多少,最後都是被人宰了吃肉。”
陳二發瑟瑟發抖,低著頭不敢看阿軍的眼睛。
“你說你知道錯了,可是二發,如果每個做錯事的人,隻要用嘴巴認個錯,這世上還有規矩嗎?”
阿軍站起身,對身後的小寸頭招了招手。
小寸頭快步上前,遞給阿軍一把明晃晃的砍刀。
陳二發瞪大了眼睛,明白自己逃不過了:“軍哥!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把錢都還給您!求您……”
就在阿軍準備抬手的瞬間,另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快步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部手機。
“軍哥,電話。”
阿軍皺了皺眉,放下刀,接過電話。
他聽了幾秒鐘,臉色突然變了。
“確定嗎?”阿軍追問道,聲音裡少有的透出一絲激動,“什麼時候的事?人在哪兒?好,我知道了!”
阿軍掛斷電話,環顧四周,目光在每個手下臉上掃過。
“通知大雕他們,讓他們到公司集合,誰他媽要是遲到,以後就不用來了!”他命令道,聲音不容置疑。
“軍哥,那他……”一個手下指著地上的陳二發。
阿軍看了眼陳二發,似乎早已忘了剛才的怒氣:“就在這跪著吧。”
話音剛落,阿軍已經大步走向停在場邊的黑色路虎。
其他人麵麵相覷,但很快跟上。
十幾輛車駛出農場,揚起一路塵土。
隻剩下陳二發一個人跪在空地上,不敢相信自己逃過一劫,卻又不知道即將麵臨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