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省某監獄,下午三點。
鐵門打開,何滔遠走了出來。
一米七五的個子,身形消瘦,頭發剪得很短,臉上有幾道細小的疤痕。
身上穿著出獄時發的深藍色夾克和黑色褲子,腳上是一雙舊運動鞋。
背著一個灰色帆布包,裡麵裝著幾件換洗衣服和一些日用品。
監獄門口空蕩蕩的,沒有人來接他。
何滔遠在原地站了幾秒鐘,點了根煙,思緒紛飛。
他和楊傑潮從小一起長大,一起打架,一起泡吧,一起做生意。
楊傑潮比他聰明,會說話,會做人,路子也野。
何滔遠不太會說話,但做事踏實,講義氣,跟著楊傑潮乾了十幾年。
七年前,公司出了事。
有一批貨出了問題,執法隊盯上了。
那批貨是走私的電子產品,量很大,查出來至少判十年。
何滔遠那時候剛結婚兩年,兒子才三歲。
楊傑潮找到他,說了很多。
“阿遠,你幫我這一次。”楊傑潮說,“我保證,你進去以後,我會把你的家人當作自己的家人照顧。你家裡的開銷,我一分錢都不會少。你出來以後,我給你一千萬,公司給你20%的股份。”
何滔遠當時想了三天。
最後還是答應了。
不是因為錢,是因為兄弟。
他進去了,判了十年。
頭兩年還好。
王小芸每個月都來看他,兒子也帶來過幾次。
楊傑潮也來過兩次,每次都帶著東西,說外麵一切都安排好了。
第三年開始,王小芸來得少了。
有時候兩個月才來一次。
兒子也不帶來了,說孩子上學忙。
第四年,王小芸來告訴他,她要和他離婚。
何滔遠當時整個人都懵了。
他問為什麼。
王小芸說,過不下去了,一個人帶孩子太累了。
何滔遠說,不是有楊傑潮幫忙嗎?
王小芸沒說話,隻是把離婚協議書放在桌上。
何滔遠沒簽。
他以為王小芸隻是一時糊塗。
但是王小芸沒有再來。
第五年,他通過裡麵的人打聽到了消息。
王小芸和楊傑潮在一起了,兒子也改姓楊了。
何滔遠那天晚上在監舍裡坐了一夜。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但從來沒想過會是這樣。
他給楊傑潮寫了信,問他為什麼。
楊傑潮沒回。
他托人帶話出去,想見楊傑潮一麵。
楊傑潮沒來。
後來他明白了。
從一開始,楊傑潮就打的這個主意。
讓他頂罪,拿走他老婆,拿走他兒子。
七年時間,足夠讓一個女人忘記一個男人,足夠讓一個孩子忘記自己的父親。
剩下的兩年,何滔遠每天都在想一件事。
出去以後,怎麼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監獄門口的煙抽完了,何滔遠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踩滅。
他走到馬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去長途汽車站。”
……
下午六點,何滔遠到了杭城。
他沒有地方住,就在汽車站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館,二十塊錢一晚。
房間很小,隻有一張床,衛生間在走廊儘頭。
何滔遠把包放在床上,坐了一會兒。
然後他拿出剛買的二手手機,翻出一個號碼,猶豫了幾秒鐘,還是沒打。
他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腦子裡全是王小芸的臉,還有兒子。
兒子叫何子軒,現在應該改叫楊子軒了。
十歲,應該上小學四年級了。
七年時間,孩子都長大了。
何滔遠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上的裂縫。
他想見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