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城,喜來登酒店,套房內。
楊鳴坐在沙發上,麵前的茶幾上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
屏幕上是一份表格,密密麻麻的數字,債務明細,資產清單,現金流分析。
他手裡夾著根煙,煙霧在空調吹出的冷風中緩緩散開。
對麵坐著王小雅。
職業套裝,齊肩短發,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
她跟著趙華玲已經七八年了,從趙華玲去江城的時候就跟著。
一開始隻是個普通助理,現在已經能獨當一麵。
財務分析、法律文件、商業談判,很多事情趙華玲都直接交給她處理。
這次來紹城,也是趙華玲派她來協助楊鳴。
王小雅麵前也有一台電腦,還有幾份紙質文件。
她翻開其中一份,開始彙報。
“鳴哥,這是紡織廠的詳細資料。”
楊鳴抬起頭,示意她繼續。
“華泰紡織印染有限公司。”王小雅說,“成立於2008年,注冊資本3000萬。主營業務是高端麵料生產,包括印染、燙金、後整理等一體化服務。”
她頓了頓,翻到下一頁。
“廠區占地8萬平方米,位於柯區工業園,廠房建築麵積3.5萬平方米。設備包括進口印染生產線三條,燙金設備五台,後整理設備若乾。設備賬麵價值4200萬,評估機構給出的市場價值約3500萬。”
楊鳴在電腦上調出一份資產評估報告,對照著看。
“土地是租的還是買的?”他問。
“買的。”王小雅說,“工業用地,50年產權。當時拿地成本1500萬,現在市場價至少3000萬。”
“廠房呢?”
“廠房是自建的,當時投入2000萬,現在評估價值2500萬左右。”
楊鳴點了點頭。
土地3000萬,廠房2500萬,設備3500萬。
固定資產總價值9000萬。
“員工情況?”
“在職員工280人。”王小雅說,“技術工人150人,管理人員30人,其他100人。月工資總額約200萬。”
“現在還在生產嗎?”
“停了。”王小雅說,“三個月前停產的。工人大部分遣散了,留了二十幾個人看廠。”
楊鳴吸了口煙。
停產三個月,設備閒置,技術工人流失。
這些都是損失,但也意味著,重啟的成本可控。
“說說債務。”楊鳴說。
王小雅翻到另一份文件。
“總債務4700萬。”她說,“銀行貸款2500萬,農商行和工商行各1250萬。供應商欠款1200萬,涉及二十三家供應商。民間借貸1000萬,三個債主。”
“銀行貸款抵押了什麼?”
“土地和廠房。”王小雅說,“農商行抵押了土地,工商抵押了廠房。設備沒有抵押。”
楊鳴在紙上寫著什麼。
土地廠房都抵押了,這是預料之中的。
但設備沒抵押,這是個好消息。
“供應商欠款的賬期?”
“最長的兩年,最短的半年。”王小雅說,“大部分是一年左右。我拿到了詳細清單,二十三家供應商,最大的一家欠款350萬,最小的15萬。”
“民間借貸呢?”
“三個債主。”王小雅說,“最大的一個姓趙,紹城本地人,借了600萬,月息3分,已經欠了一年多,本息加起來接近900萬。第二個姓孫,借了250萬,月息2分。第三個姓錢,借了150萬,月息2分。”
楊鳴皺了皺眉。
民間借貸,高利息,這種債最難處理。
“這三個人什麼背景?”
“趙老板在當地有些勢力,做建材生意。”王小雅說,“孫老板是做外貿的,錢老板開典當行。”
楊鳴點了點頭。
“工廠老板呢?”
“馮華,52歲,紹城人。”王小雅說,“2008年創辦這家工廠,前些年生意不錯,每年營業額上億。這兩年紡織行業不景氣,加上他自己經營不善,開始虧損。去年虧了2000多萬,今年上半年又虧了1000多萬。”
“他現在在哪?”
“跑了。”王小雅說,“三個月前,債主上門要債,他連夜去了泰國。現在應該還在曼穀。”
楊鳴掐滅煙頭。
馮華跑路,留下一堆爛攤子。
債主要錢,工廠停產,員工遣散。
對彆人來說,這是不良資產,碰都不想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