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角,一條窄巷子深處。
兩側都是老樓,牆皮剝落,管道裸露在外。
巷子儘頭有塊招牌,寫著“德生跌打醫館”,字跡已經褪色。
蔡鋒把車停在巷口,和劉誌學下車。
兩人走進巷子,推開醫館的門。
裡麵是個小診所,二十來平米,一股藥酒味。
牆上貼著人體穴位圖,櫃子裡擺著各種藥罐。
一個老人坐在櫃台後麵,戴著老花鏡,正在配藥。
“德叔。”蔡鋒說。
老人抬頭,看到蔡鋒,放下手裡的藥:“小鋒啊。”
“麻煩你幫我朋友看看。”蔡鋒說,“胸口挨了幾下,有淤青。”
老人點頭,站起來,讓劉誌學坐到診床上。
蔡鋒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對劉誌學說:“阿誌,你先在這裡。我有點事,先走了。”
劉誌學點頭:“去吧。”
蔡鋒轉身離開,關上門。
上車後,他離開旺角,往屯門方向。
這個時間路上車很少。
天邊已經有些發白,但天還沒亮。
他開了四十多分鐘,拐進一條更偏僻的路。
路兩邊都是低矮的平房,很少有燈光。
他在一棟兩層小樓前停下。
樓很普通,外牆是灰色的,窗戶裝著鐵柵欄。
門口沒有招牌,也沒有門牌號。
蔡鋒下車,從口袋裡掏出鑰匙。
他走到門口,插進鑰匙,轉動,門開了。
裡麵是客廳。
不大,三十來平米,一套舊沙發,一張茶幾,牆上除了一個掛鐘沒有其他任何東西。
角落裡有個小廚房,能看到灶台和水槽。
尤美雯坐在沙發上。
她穿著一件淺灰色的毛衣,牛仔褲,頭發紮起來,沒化妝。
看到蔡鋒進來,她立刻站起來,快步走過去。
“怎麼樣?”她的聲音有些急,“沒事吧?”
“沒事。”蔡鋒說,“都解決了,鳴哥已經回去休息了。”
尤美雯鬆了口氣,手扶著沙發靠背,身體放鬆下來。
片刻後她又問:“劉特作呢?”
蔡鋒搖頭:“我也不太清楚。”
他走到沙發旁邊,沒坐,隻是站著。
兩人之間隔著茶幾,距離不遠,但也不近。
蔡鋒看著她,猶豫了一下,開口:“你考慮得怎麼樣?”
尤美雯的表情僵了一下。
她沒說話,慢慢坐回沙發上。
兩手放在膝蓋上,低著頭。
蔡鋒也沒再問,他走到另一邊的單人沙發前,坐下,從口袋裡掏出煙盒。
他點燃一根煙,靠在沙發上,慢慢抽著。
煙霧在昏暗的燈光下升起,然後散開。
客廳裡很安靜。
隻有牆上時鐘的滴答聲。
這個問題,尤美雯已經想了很多天。
一個月前,她還在劉特作的彆墅裡。
那天劉特作說有事要出去,讓她自己在家。
菲律賓傭人也被支走了,整棟彆墅隻有她一個人。
她走到二樓書房門口。
門沒鎖。
她推開門,走進去。
書房很大,一麵牆都是書架,另一麵牆是落地窗,能看到半山的夜景。
書桌上放著電腦,還有幾個文件夾。
她站在門口猶豫了幾秒,然後走到書桌前。
她打開文件夾,裡麵是一些合同和財務報表。
她拿出手機,一頁一頁拍下來。
拍完之後,她打開電腦。
沒有密碼。
她翻看文件,找到一些郵件和轉賬記錄,也都拍下來。
整個過程她很緊張,手一直在抖。
墮胎之後,她整個人都變了。
她開始想,自己這幾個月到底在做什麼。
為了錢,為了資源,為了事業,她成了劉特作的情人。
她以為自己可以控製這一切。
但最後發現,被控製的是她。
她懷孕了,劉特作讓她打掉。
她猶豫過,想過要不要留下來。
但劉特作連商量都沒有。
那一刻她明白了。
劉特作在意的不是她,是他的投資。
她隻是一個棋子,一個工具。
她去醫院做了手術,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她哭了很久。
後來她開始暗中調查劉特作。
她問過蔡鋒。
蔡鋒沒有瞞她,告訴她劉特作是國際通緝犯。
她當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知道劉特作有錢,但不知道錢是這麼來的。
她忽然明白,自己這幾個月拿的那些錢,開的那些車,住的那些房子,都是贓款。
她是幫凶。
她想離開,但她知道,離開也沒用。
她已經卷進去了。
執法部門如果查到劉特作,肯定也會查到她。
她持有鏡像影業的股份,是劉特作給的。
她出演劉特作投資的電影,拿劉特作的錢。
她說不知道,誰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