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鳴坐在主位,雙手交疊放在桌上。
“前幾天都是正式會議,有章程,有流程。今天咱們內部聊聊,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說。”
房間裡安靜了幾秒。
老五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著。
麻子翻開麵前的筆記本,又合上。
阿軍雙手交疊放在桌上,眼神有點飄。
劉誌學坐得很端正,但眼睛看著窗外。
蔡鋒表情很職業,但領帶有點歪。
柴峰拿著筆,準備記錄,姿勢像個秘書。
這些人穿著西裝,坐在會議桌前,看起來像一群正經的企業高管。
但氣氛不對。
有種說不出來的違和感。
像是一群習慣了拿刀的人,現在被要求拿筆。
表麵上在適應。
實際上很彆扭。
“鳴哥。”老五突然開口,“我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
“說實話,我有點不習慣。”老五的聲音有點啞,“現在這樣。”
楊鳴看著他,沒說話。
“以前做事,看準了就乾。”老五接著說,“快準狠。有問題,自己擺平。現在呢?開會、審批、合規流程。一個決定要走一個月。”
他頓了頓,又說:“物流中心那邊,上個月有個機會,可以拿下旁邊那塊地,擴建倉庫。我看了,位置好,價格也合適。但走流程,報審批,等財務部評估,等法務部審核,等了三周。等批下來,地已經被彆人拿走了。”
“五哥。”柴峰放下筆,“那塊地的事我知道。但那是正常流程。我們是上市公司,每一筆支出都要有記錄,要符合預算,要經過董事會批準。”
“我知道。”老五說,“但就是……”
他沒說下去。
“就是什麼?”柴峰問。
“就是覺得束手束腳的。”老五說,“以前遇到事,能處理就處理。現在呢?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什麼都要按章程來。”
“那是因為我們現在不一樣了。”柴峰的聲音很平靜,“以前是怎麼做的,五哥你比我清楚。但那一套,放在現在,行不通。”
老五沒說話。
“我理解五哥的感受。”柴峰接著說,“轉型確實有陣痛期。但從長遠看,這是對的。規範化管理,才能走得遠。”
“走得遠有什麼用?”老五突然說,“走得沒意思。”
柴峰愣了一下。
房間裡的氣氛有點緊。
“五哥這話什麼意思?”柴峰皺眉。
“沒什麼意思。”老五擺手,“我就是……算了,不說了。”
趙華玲看了一眼楊鳴,然後開口。
“老五說的也有道理,轉型確實會有不適應的地方。以前的方式快,現在的方式慢。但柴峰說的也對,現在的方式更安全,更長久。”
她頓了頓,又說:“大家都理解。慢慢適應吧。”
老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沒再說話。
柴峰也沉默了。
麻子看看老五,又看看柴峰,歎了口氣。
“其實我剛開始也不習慣,但現在覺得還行。至少不用擔心哪天被人砍,或者被執法隊帶走。”
“是啊。”阿軍難得開口,“現在挺好的。我在成市開餐廳,每天就是進貨、做菜、算賬。雖然沒以前刺激,但踏實。”
劉誌學一直沒說話。
他坐在那裡,眼神看向楊鳴。
楊鳴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
窗外是青龍山的樹林,一片蔥綠。
他知道老五想說什麼。
不隻是不習慣。
是覺得沒意思。
以前在南城,老五管著賭場,管著上百號兄弟。
有事他說了算,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現在呢?
管著物流中心,手下是員工,不是兄弟。
做什麼都要走流程,要合規,要審批。
他成了一個“正經老板”。
但他不想當正經老板。
他想當以前那個“五哥”。
“今天就聊到這。”楊鳴站起來,“都散了吧。”
……
晚上七點,山莊的私人餐廳。
隻有四個人。
楊鳴,老五,麻子,阿軍。
桌上擺著十幾個菜,還有幾瓶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