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襲猛獸衝到身前,突然放緩步伐,因為它從未見過這樣一隻怪異生物,胸前一坨紅彤彤的怪肉,甚至隱約能看出頭腳,但呲牙咧嘴、大吼大叫的又是一顆古猿腦袋,猛獸還是決心嘗試一下,一躍而起,習慣性奔著古猿脖頸方位咬下去,結果爪子和嘴都被紅彤彤的屍體阻隔了,然後古猿張牙舞爪,一石刀砸在猛獸臉上,且不論受傷輕重,猛獸心生畏懼、一擊即退,就這樣跑了。
古猿劫後餘生,又有些茫然,雖然不明所以,但有一點十分明確,因為脖子上掛著獵物,他不但活下來還打跑了猛獸。等返回族群,難免與眾古猿交流,眾古猿或多或少總有驚訝、崇敬,而這隻古猿的一個決定,影響了族群。
他帶回的獵物屍體自然成了食物,但軀體毛皮連同腦袋、四肢的毛皮都被這隻古猿完整的剝離保留了下來,因為他做了一個決定,他在毛皮大概中間位置,用石刀切出了一個洞,然後腦袋鑽過去,整張毛皮套在他脖子上,前後披掛在他身上。從脖頸到胸腹,是獵物前半身皮毛,有頭有臉,甚至還保留了一對耳朵,還有一對前蹄。後半身有屁股有尾巴,還有兩隻後蹄。而且這副皮毛足夠寬,肩膀都能遮蓋一部分。
古猿見前後皮毛搖來晃去行動不便,隨手扯根藤條捆綁一下,頓時收攏束緊。如此一番操作,眾古猿十分好奇,頓時吵吵鬨鬨、扯來扯去隻覺怪異好玩,既不反對,也不羨慕。
然而,這隻獸皮古猿不會想到,因為他的抉擇,他和他的族群從此與眾不同。
首先,在後續的狩獵、覓食過程中,這隻獸皮古猿怪異的造型,使遇到這個族群的猛獸,第一時間避開他或躲開他,因為與周圍的古猿瞬間對比,這獸皮古猿就是個從未見過的怪物,對未知生物的畏懼,讓猛獸們本能避開他。
其次,在迫不得已與猛獸的搏鬥中,或與同族爭奪配偶甚至外族的爭鬥中,對方可能撕扯劃傷他身上的獸皮,而他隻要攻擊就是對方的身體,疼痛強弱、傷口大小,殘酷的自然競爭讓對方能快速評估自己狀態,常常很快就結束戰鬥撤離。
再次,獸皮具有一定的保暖防寒、甚至防雨的屬性,讓這隻古猿身體保持在一個相對較好的狀態,而更好的身體對古猿乃至所有種族都至關重要。
終於,一點點的優勢積少成多,這隻獸皮古猿即便暫未成為首領,也逐漸更有地位,更重要的是他對自己家庭成員的影響力,至少他的地位提升,讓他擁有了家庭的主導權,於是他的家庭成員都套上了各色各樣的獸皮,這樣幾隻披著獸皮的古猿出現了,甚至有古猿胸前直接掛著一個獸頭,對於草原上的生物而言,簡直是兩個頭的怪物。
這個獸皮古猿家庭在草原存活的幾率更大,家庭的實力也逐漸壯大,那隻早期獸皮古猿依靠家庭最終成為族群首領。
於是,整個族群都成了獸皮古猿,而且凡被殺死的凶殘、強大的野獸,其獸皮乃至完整的頭部皮毛都會被剝離下來,除了最強大的獻給首領,其他依據貢獻大小,能力高低被分配給不同的古猿穿戴。就這樣,族群出現了仿佛虎頭帽、狼頭帽等獸皮等級區分,獸皮的等級意味著穿著古猿的實力大小。
除此之外,古猿們漸漸都明白了獸皮的好處,因為自然界生物鏈本能壓製,穿著強大猛獸獸皮的古猿對草原上一些低等級野獸或動物、甚至同級猛獸,有一定威懾、恐嚇效果。
之後族群的雌古猿們也都渴望擁有更高等級的獸皮,而她們能打動強大雄性古猿贈與獸皮的,隻有一種方式,對強者的忠貞,即相對固定的配偶關係,而非曾經相對混亂的男女關係,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讓強大的雄性古猿相信,雌猿孕育的孩子就是他的,而不會是其他兄弟,甚至亂七八糟什麼人的。
對配偶的獨占性、排他性是很多生物的本能,對自己孩子的愛比對他人孩子的愛更多,也是生物的本能。
於是,雌古猿出於保護自己和孩子,讓自己和孩子在殘酷環境下活下去的本能,選擇了從赤身裸體到穿上獸皮、穿上衣服。
再後來,為了讓強者相信自己的忠貞,相信自己的孩子就是強者的子嗣,也為了讓其他雄性古猿想要強迫她們交配時沒那麼容易,雌古猿們慢慢學會了用獸皮保護自己的的下體和生殖器官。
就這樣,當部分雌古猿穿上野獸獸皮時,野獸等級越高,說明她依附的雄古猿實力越強,那些平庸的雄古猿通過識彆獸皮,逐漸收斂對獸皮雌古猿的交配衝動,轉而主要去找那些未被賜予高級獸皮的雌古猿。
而雌古猿的獸皮護住了生殖器官,並越穿越多時,她對其他雄性古猿的性誘惑力也慢慢被削減、遮掩,其他雄性古猿過往不停的挑逗、騷擾會慢慢減少,獸皮雌古猿與她依附強力雄古猿的配偶關係越單一,越牢固,她誕生的幼古猿越能得到強力古猿的愛護,於是曾經混亂的婚配關係逐漸變得清晰、穩固下來。多個雌猿依附一個強大雄猿,一個雌猿依附某個單一雄猿的相對穩定伴侶關係、更加緊密的親子關係也激發了更加團結、強大乃至為愛犧牲的家庭關係,一個個更強有力的家庭關係,凝聚成了更強大的族群力量。
所謂衣食住行,獸皮衣的發現、使用讓古猿能更好的適應環境,更好的活下來並健全族群關係;跟著鳥類或動物找吃食,讓古猿的食譜慢慢擴大;而野火的出現,尤其被烤熟的野獸、動物被古猿吃到嘴裡,這種美味被分享傳承後,火對飲食的好處被古猿發現;為了保存火種、同時躲避野獸,一個能遮風擋雨的石洞、山洞成了比大樹、山崗、巨石更好的住所選項。為了養活日益壯大的族群、讓自己孩子更好的成長,隨著獸群、水草遷徙,行軍,傳承遷徙的路線、補給點、地理、獸群常識都成為行軍、行進的知識。
終於他們找到一個水草豐美、物產富足的地方,開始駐足下來。
等他們族群太大,超出這片土地承載的時候,就會分出一部分族群,向著曾經發現過的遠方再遷徙。
於是,遷徙、駐留、分化、再遷徙、再駐留、再分化,又遷徙、又駐留、又分化。
古猿的族群慢慢散布到這片大陸、這個星球更寬闊、廣袤的遠方。
而在這一支、這一脈古猿不知道的星球更遠方、還有其他古猿、甚至其他不可知的物種,都沿著各自族群、物種抉擇的道路,經過一個個必然、一個個偶然,不斷探索者、演化者、前進著;或者走了彎路、錯路,“失”可而止,改“轅”易轍,重回正道;或者走向衰亡。”
我長出一口氣,端起水杯喝水,然後放下水杯,就見楊聰還一本正經直勾勾看著我。
“你還盯著我看啥,故事講完了。”我準備結束這次講故事的話題。
“你的故事似乎隻講了衣服的衣,再講點彆的唄!”楊聰意猶未儘。
“難道衣服的衣,就很簡單、很直白、人們做的很好、很善了嗎?”我反問一句。
“反正我覺得現在衣服挺美、挺漂亮,挺顯身材。”楊聰常以俗人自居。
“是嗎,挺顯身材,知道怎樣最顯身材嗎?”我的語氣不自覺的變冷。
“不知道。”楊聰瞬間老實。
“最先,才是最顯。什麼是最先,古猿那時候算是最先,她們的雌猿都是赤身裸體的,身材好不好,所有雄猿一眼都能看出來,那才是最顯身材。所以很多時候,不管雌猿願不願意,隻要雄猿看上她,總能或哄騙、或強迫去交配。”我的聲音不自覺的抬高。
“大哥,我可沒說啥。”
“跟你沒關係,我一時有些感慨”。
“古猿一件件把衣服穿起來,穿出了人樣,今人一件件把衣服脫回去,脫掉了人皮。”
我情不自禁的冷冷盯著楊聰、盯著王漢、仿佛一直看到他們靈魂深處,有兩雙深邃、幽沉的古猿正凝視的雙眸。
“這就是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