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京鶴沒開過那輛車,沈霜梨也從未見過這輛車,所以她不知道車內是謝京鶴。
也不知道是他為她撞開大卡車以命搏命護她平安。
司機發動車子,車子行駛出一段距離。
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似乎有一根線,牽引著她回頭。
沈霜梨眉心輕蹙起,最終還是回了頭,透過車窗看向車禍那處狼藉。
大片大片乾淨的地麵被染成血紅色。
那一汪鮮血多到實在是令人觸目驚心。
裡麵的人似乎是大動脈破了,鮮血止不住。
鮮血止不住……
腦子中閃過這想法,沈霜梨心頭倏地一緊。
謝京鶴有凝血障礙,他流血後也會這樣。
沈霜梨抓著手機的纖細手指不斷收緊,失控的恐慌瞬間席卷全身,
收回視線後,她低頭打開手機,給謝京鶴打去了電話。
鈴聲響起,在等待接聽的短短幾秒時間裡,沈霜梨內心倍感煎熬。
時間每過一秒,那股恐慌便上升一分。
但好在,電話被接通了。
那一秒,沈霜梨緊繃高高懸起的心瞬間落定鬆懈下來。
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謝京鶴輕佻好聽的嗓音便透過揚聲器傳出來,
“怎麼,舍不得我啊?”
聽到他的聲音,沈霜梨感到慶幸,輕聲道,“你平安就好。”
話音落下,兩邊都沉默了數秒,直到沈霜梨掛斷電話,之後她便刪掉了謝京鶴的電話號碼,以及撥打了120。
彼端,“嘟”的一聲忙音落下,幾乎是下一秒,手機便從染滿鮮血的手中掉落,發出“咚”的一聲悶重聲響。
謝京鶴渾身是血,整個下半身都被卡住無法動彈,身體撕裂般的疼痛。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體裡的鮮血一點一滴地流逝掉,親耳聽著那血液滴滴答答掉落的聲響。
姐姐,好疼,真的好疼。
謝京鶴眼圈泛著濕潤的薄紅。
他疼到根本無法動彈,但在手機鈴聲響起的那一刻,他還是強撐著拿起了手機接聽。
不接聽電話的話,她會知道吧。
知道了,她可能就不會走了。
但她過得這麼痛苦,謝京鶴不想因為這強留她下來。
透過左側外後視鏡,謝京鶴看到沈霜梨那輛車子安全地行駛離開,逐漸消失在視野中。
生命力在迅速流失,謝京鶴氣息微弱,再也承受不住闔上了眼睛徹底陷入昏迷。
他右手手腕上空空如也。
原本戴在手腕上麵的菩提手串早已不見蹤跡。
那串菩提手串是謝京鶴生日的時候,沈霜梨親自去寺廟為他求來保平安的手串。
硬生生撞開大卡車那一瞬間,擋風玻璃破裂,尖銳如利器的玻璃碎片往四處濺開,
在謝京鶴的身上刮出了很多傷痕,而那串菩提手串的細線也被割斷了。
菩提珠子啪嗒的一聲,圓潤的珠子散開,四處滾落,有的珠子已經被車子碾碎成泥……
謝家私人醫院。
謝京鶴被緊急推進了搶救室,搶救室的紅燈亮起,紅得格外刺眼,令人恐懼。
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拿著一包包新鮮的血漿,步履匆匆爭分奪秒地衝進搶救室。
謝斯年和葉菀言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幾乎崩潰。
特彆是趕到私人醫院後,他們看到通向搶救室的那條走廊上滴落遺留下來的血痕,
葉菀言差點要暈厥過去,身體劇烈顫抖,眼睛濕潤猩紅,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下來,
她粗喘著氣抓著謝斯年的手臂,抓得很用力,指骨泛著青白色,指甲深深地陷入了他的皮肉裡,聲線痛苦帶著濃重的哭腔,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為什麼,為什麼又發生車禍了……”
已經是第三次了。
“鶴鶴該有多疼……他最怕疼了……他最怕疼了……”
她的鶴鶴連藥片的苦都吃不了,葉菀言不敢想象他到底是怎麼承受住的,在救護車來臨之前,他的血肯定是怎麼止都止不住。
他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身上的鮮血一點一點地抽空,感受著自己的身體在一點一點地變冷。
一個人在車裡待著,該有多麼無助絕望。
鹿無憂、鹿川澤和池硯舟三人聽到後也很快趕到,池硯舟身上還穿著病號服。
鹿無憂看了眼亮著紅燈的搶救室,皺著眉頭,神情凝重,葉菀言的哭聲傳入耳畔,她過去,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