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官爺,這牢房又悶又熱,翻來覆去實在睡不著。心煩意亂之下,就在這方寸之地活動活動筋骨,打了幾趟拳,想著累了就能睡著,出點汗不是很正常嗎?”
他故意活動了一下肩膀,做出舒展筋骨的模樣,“總不能指望我們這些階下囚,跟官爺們一樣,睡得四平八穩吧?”
這番半真半假的解釋,配上他那副“理所當然”的神情,倒讓幾個本來就半信半疑的獄卒麵麵相覷。
“嘿,我說老劉,你小子是不是真喝多了?”一個獄卒推了老劉一把,語氣帶著不耐煩,“人家在牢裡練練拳腳,你他娘的也大驚小怪,把哥幾個都折騰起來!”
“就是!害得老子好夢都醒了!”另一個獄卒也跟著抱怨,“趕緊走,趕緊走,彆在這杵著了,晦氣!”
那頭目眉頭緊鎖,再次審視了徐鋒片刻。這小子雖然衣衫有些淩亂,但氣息還算平穩,臉上除了汗水,並無明顯的驚慌失措,牢房裡也確實沒有打鬥或破壞的痕跡。
難道……真的是老劉這廝疑神疑鬼?
他心裡也開始動搖。畢竟,越獄可不是小事,若真是誤報,他臉上也無光。
“哼!”頭目最終冷哼一聲,惡狠狠地瞪了老劉一眼,“下次再敢謊報軍情,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都給我滾回去睡覺!”
說罷,他率先轉身,帶著一眾罵罵咧咧的獄卒離開了。
老劉張了張嘴,還想辯解什麼,但看著頭目陰沉的背影和同伴們鄙夷的眼神,最終隻能悻悻地閉上了嘴,滿臉不甘和困惑地跟著走了。
“真他娘的見了鬼了……”
他的嘟囔聲在甬道裡漸漸遠去。
牢房裡,徐鋒和張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劫後餘生的慶幸。
徐鋒走到牢門邊,低聲開口,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異常清晰、
“張縣尉,我第二次潛入正堂檔案庫,仔細看了那偽造稅契上的官印。”
張青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急切追問:“如何?可有破綻?”
“有!”徐鋒斬釘截鐵,目光銳利,“印章的形製、字樣,甚至磨損的細節,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但問題出在……”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印泥!或者說,製作那印泥所用的墨!”
張青瞳孔猛縮,失聲驚呼。
“墨?!這……這怎麼可能?!我當初比對過,顏色、深淺,幾乎一模一樣啊!”
官印乃身份憑證,其印泥配方更是機密,豈是輕易能仿製的?
徐鋒搖了搖頭,眼神沉靜。
“尋常人或許看不出,但若是仔細分辨,就能察覺不同。真正的縣衙官印所用朱砂印泥,乃是特製,色澤沉穩,質地細膩均勻,印在紙上,邊緣清晰,內裡飽滿。”
“而那偽造稅契上的印記,雖然顏色模仿得很像,但細看之下,其顆粒感更重,色澤略顯浮躁,邊緣處有極其細微的暈染和毛刺感。若非我刻意留心,幾乎也要被它騙過!”
張青腦中轟然一聲,他立即想起,當初他看到那份“罪證”時,心中確實隱隱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彆扭感,隻以為是自己心神激蕩下的錯覺,未曾深究!
如今被徐鋒點破,那絲彆扭感瞬間清晰起來!
沒錯!就是印泥!那感覺……就像是新做的印章,沾了還未完全調和均勻的印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