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雖說出身不高,但比起徐鋒那幾乎是“賤籍”的前身,還是要“高貴”不少。
氣氛一時間倒也熱烈融洽。
眾人推杯換盞,吟詩作對,談論經義文章,徐鋒雖不主動,但偶爾應對幾句,也顯得從容不迫,頗有見地,引得眾人暗暗點頭。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徐鋒起身,向晉泉和眾人拱了拱手。
“諸位,在下失陪片刻,去去就回。”
晉泉笑著點頭:“徐兄自便。”
徐鋒轉身離開包廂,向著酒樓後院的茅廁走去。
待到徐鋒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包廂內的氣氛似乎微微一變。
一個麵容略顯狹長的秀才端起酒杯,湊近晉泉,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不解和質疑。
“晉兄……這位徐兄才華固然是有的,隻是……聽聞其出身……”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但眼中的意味卻很明顯,“您乃是堂堂舉人,前途無量,何必……何必與這等人來往?豈不是……自降了身份?”
恰在此時,解決完生理需求的徐鋒,正邁步回到包廂門口,他的手,正要推開那扇虛掩的門……裡麵的問話,一字不落地,清晰地傳入了他的耳中。
徐鋒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那扇虛掩的門板在他手中輕輕一推,便“吱呀”一聲向內敞開。
他麵色如常,似乎是並沒有聽到方才那句帶著惡意的話。
屋內的空氣,卻在徐鋒邁入的瞬間凝固了。
方才那個壓低聲音、質疑晉泉與徐鋒交往的狹長臉秀才,此刻一張臉青白交加,雙眼慌亂地四下躲閃,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在徐鋒背後說他的壞話,這正主兒竟然就站在門外,還將他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完了完了!這下可把人得罪死了!
那秀才心中叫苦不迭,焦急地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晉泉的嘴角卻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輕笑,打破了這尷尬的沉寂。
他伸手拉過徐鋒,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到自己身旁,語帶戲謔地對眾人揚了揚下巴。
“瞧瞧,我們正說到徐兄呢!”他頓了頓,目光在那狹長臉秀才身上一掃而過,帶著幾分敲打的意味,隨即轉向徐鋒,笑容溫和,“我們方才還在感慨,徐兄先前屈居鄉野,當真是明珠蒙塵,委屈了這一身驚世才華啊!”
徐鋒從善如流地坐下神情間不見絲毫芥蒂,他淺啜一口杯中酒,目光在屋內眾人臉上淡淡一掃,唇邊泛起一絲從容笑意。
“晉兄謬讚。所謂璞玉藏於深山,非良匠不可識。至於蒙塵與否……”他微微一頓,語氣平淡卻擲地有聲,“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好一個‘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此言一出,包廂內先是一靜,隨即爆發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徐兄此言甚是!簡單明了,卻蘊含至理啊!”
“不錯不錯!大道至簡,徐兄此言,堪稱今日最佳!”
“有此等胸襟氣魄,難怪能作出那般驚豔詩篇!”
眾人紛紛附和,看向徐鋒的目光中,除了原先的驚豔與好奇,又多了幾分由衷的欽佩。
然而,總有那麼些不和諧的聲音,試圖打破這份融洽。
就在眾人笑聲漸歇之際,一道不合時宜的嘟囔聲突兀地響起,雖然刻意壓低了嗓門,但在座之人哪個不是耳聰目明之輩?
“哼,昔日不過是個在泥水裡打滾的人牙子,專做那拐賣人口的醃臢勾當,怎麼一轉眼,就搖身一變成了什麼文會魁首?這世道,真是越發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