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挽起袖子,將毛巾放水裡打濕、擰乾,結實勁瘦的小臂隨著動作起伏。
拿起擰乾的熱毛巾,裴越走過來,輕輕替小寶擦拭著臉上的冷汗。
動作溫柔又嫻熟。
宋知若看呆了。
“你……”
她看著男人如希臘雕像一般的側臉,實在不像是會乾這種事情的人。
許是小寶度過了危險期,氣氛不像剛才那麼緊繃。
裴越突然說起了以前的事:
“上一次這麼乾,還是奶奶住院的時候。”
宋知若瞪大眼睛。
“她那年摔了腿,丁姨又正好病了,也在住院。”裴越的聲音沉下來,帶著某種溫軟的喑啞,“老太太講究,非不讓護工碰,又說我爸手粗,黃汀蘭心不在她身上。”
他將毛巾貼在小寶汗濕的後頸,動作輕柔,“那時,我剛談成第一個跨國項目,連夜從倫敦飛回來,在病房守了三天,給她擦臉喂飯。”
宋知若沒忍住噗地一下笑出聲。
她甚至可以想象,老太太嫌棄他們時,傲嬌的表情。
陽光透過百葉窗落在裴越側臉上,將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長。宋知若想起傳聞裡,他二十歲接管裴氏,在股東大會上掀翻提案桌的狠戾模樣。
再看此刻,他替孩子擦去唇角藥漬時微微蹙起的眉心,心臟某處突然像被羽毛撓了一下。
癢得發酸。
裴越見她神情放鬆了一些,暗暗鬆了口氣。
似無意般繼續說道:
“奶奶還說,我這雙手就應該用來抱孩子,不該在商場上掐人脖子。”
他抬眼看向宋知若,眸色在光影裡顯得格外意味深長。
“奶奶說,男人在外頭橫沒關係,回家得記得把爪子收起來。看我給她剪趾甲那股認真勁,以後準是個疼老婆的!”
宋知若心跳驀地漏了半拍,慌忙低下頭去看小寶,卻感覺臉頰燒得厲害。
她想起第一次見裴越時,在宋婉寧的生日宴會上。
他穿著一身純黑定製西裝,萬眾矚目,高不可攀。
仿佛天神降臨。
卻原來,也會為了家人洗手作羹湯,在病床前細心照顧。
這時,窗外的合歡花忽然打了個旋,正巧落在裴越挽起的袖口邊。
宋知若抬眼,餘光卻瞥見蘇冉蒼白的身影。
她站在病房門口,手中的飯菜灑落一地。
宋知若一秒回過神來,慌張解釋道。
“冉冉,我們沒有……”
蘇冉轉身跑開,臉上全是淚痕。
宋知若慌忙想追出去,這時,剛剛搶救的醫生拿著一堆化驗單走了進來。
她隻好停下腳步。
醫生一臉凝重,如同犯錯的小孩一般站在裴越麵前。
“對不起,裴總。我們檢查了所有項目,也沒查出小少爺抽搐的原因。”
簡單的說,就是裴璟洲的身體沒有任何異常。
剛剛卻差點丟了性命。
裴越自然野聽懂了其中意思,臉色沉冷得可怕,正要發作。卻被宋知若按住了手臂。
她一臉淡然地說道。
“好的,我們知道了,麻煩你們了!”
醫生錯愕地抬起頭。
見裴越臉色雖不好,卻沒有出聲反對。
他擦了一把額頭冒出來的冷汗,連聲說道。
“好的好的,裴夫人,我就你打擾您和裴總陪小少爺了,有事你們隨時叫我!”
他還以為會被狠狠批一頓,甚至有可能連工作都保不住了。
沒想到這麼容易就過關了。
而病房裡,裴越野若有所思的看著宋知若。
是因為他突然想起,剛剛認識的時候,她一直讓自己檢查身體。
所以……
他開口問道。
“小寶這次發病跟我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