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刀染血,碎肉離離。
小郎中忽然變成了她最看不起的鄰居丫頭,守舊的小腳唐老太險些被嚇出心臟病來。
“殺人?你懂什麼叫殺人?”
為了防止這個老虔婆以後繼續在村裡造謠,楚鸞決定下一劑猛藥,她向前突進一步,鋒利的薄刃毫無遲滯地破開了唐老太脖頸高領上的盤扣,抵上了她頸側的皮膚,“比起屁.股,劃破此處才會立刻死人,此處有頸動脈血管,一刀割開鮮血就會像噴泉一樣湧出來!那景象很美,您老想不想欣賞一下?”
唐老太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楚鸞,陰惻惻的,令人毛骨悚然。
“瘋子。”
她咬著牙巴骨強撐,還是控製不住地發抖,“你……你你先把刀放下,有話好好說。”
楚鸞輕笑:“昔日災年,你吃了我娘的救濟糧,今日卻四處抹黑她汙她的名聲,就不怕下拔舌地獄麼?”
唐老太徹底癱了氣性,哀求道:“是老婆子嘴賤,以後可再不敢了。”
楚鸞冷冷道:“打嘴。”
“哎。”
唐老太為了求生,竟然真的顫巍巍抬起一隻手來,一巴掌一巴掌地扇自個兒的嘴巴子,“我嘴賤,該打!”
唐翎看著這一幕,都驚呆了。
他祖母是出了名的蠻橫不講理,這個看不慣那個瞧不上,嘴皮子特彆碎罵人還難聽,特彆喜歡和一群村婦坐在村橋頭邊上嗑瓜子數落各家的陰私。糖村裡頭被她惡語中傷過的人不計其數,鸞妹的娘、三叔母都不是最慘的,有個年輕時獲罪淪為官奴充作軍妓的孤寡老婆婆隱居在村外的破窯洞裡被祖母一頓數落羞得投河自儘了。
他對祖母的感情,非常割裂。一方麵祖母十分寵愛他,把他當祖宗一樣供著,給他錢花;另一方麵,祖母又經常辱罵母親、欺負青梅竹馬的楚鸞。總是罵母親胖,什麼“你看你那個粗腰,醜得像水桶”“你瞅瞅你那個臉盤子,肥得像酵麵發了”。
所以,當唐翎看到楚鸞憤怒地用刀子指著祖母的脖子,讓祖母掌嘴認錯時,他竟隻是趴在病榻上看著,沒有阻止,甚至連求情的話衝到了嗓子眼兒又生生咽下去了。
“啪”“啪”
唐老太是典型的吹火口,本來就有口瘡,這會兒更是打腫了,閉都閉不上。
抽了足足十個嘴巴子,楚鸞才把刀子從老太婆的頸側移開。
唐老太幾十年來就沒出過這麼大的醜,還是被一個晚輩這樣教訓,算起來,這臭丫頭的祖母楚唐氏還得管自己叫一聲堂嫂呢。
“呦,都腫了,來點兒黃連降降火。”
楚鸞還特意給唐老太拿了黃連根,最苦的部位,“此藥能止咳消大驚、療口瘡,除心竅惡血。”
唐老太苦得眼角都濕了。
可黃連再苦,她也隻得吞下去,有苦還說不出。
苦得她再也坐不住,起身四處找水喝。楚鸞才得了安靜的功夫,給唐翎細致地清了創,爛肉布屑處理掉,該切的切,該縫的縫,敷了金瘡藥,繃帶包紮好。
唐翎耳根已然紅透。
在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妹妹麵前光著屁.股什麼的……該看的不該看的,都被看光了。
楚鸞有些無奈:“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榆木疙瘩腦袋,你爹打得這麼重,你不知道跑,還生生受著。”
唐翎垂眸道:“先生說子當從父,奉養父母應懷有一顆孝悌誠心,每日溫清定省。”
楚鸞駁道:“不知道小杖受大杖走?”
唐翎愣住,一臉困惑地看著她。
楚鸞道:“《孔子家語·六本》中有個故事,曾子在田裡耕地鋤草,卻不小心傷到了秧苗。曾子的父親非常生氣,一時情緒失控隨手操起大杖,狠狠揍了曾子一頓,把他打得暈死過去躺倒在田裡。曾子蘇醒之後,自己走回家裡,向父親認錯道歉,並告訴父親自己已經沒事了,緊接著就回書房繼續看書彈琴。曾子的老師孔子知道這件事之後很憤怒,教導曾子,應該像舜那樣侍奉父親,當父親用小杖打你的時候就接受,用大杖打你的時候就立刻逃跑,免得受到不可挽回的重傷,父親也背負了不好的名聲。”
唐翎似有所悟,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你還讀過《孔子家語》,什麼時候的事,我都沒讀過。”
楚鸞見招拆招:“師父不止教醫術,也教聖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