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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江南所料,輿論戰的確是奔著他來的,而且來勢越發洶湧。
不過短短幾小時,“江南涉嫌投毒致導師病危”的驚悚標題如瘟疫般在網絡上瘋狂蔓延。不知來源的病區走廊偷拍視頻片段被掐頭去尾地廣泛傳播,畫麵裡是江南沉默的側臉和媒體們憤怒的指責。
各種添油加醋的“內幕”和知情人層出不窮:有說江南為獨占科研成果鋌而走險的,有繪聲繪色描述他如何在實驗室深夜“做手腳”的,甚至有人特意翻出他宣布考研清大那晚讓蘇雅婷去死的錄音作為“冷漠自私報複心重”的佐證。
在洶湧的人潮中,費力解釋的理工大學學越發無力。
不知內情的網友要求“嚴懲凶手”、“給夏教授一個公道”,理工大學官微下的評論區也徹底淪陷。甚至有****曬出照片,他們拿著臭雞蛋蹲守在理工大學門口,隻等江南露麵就砸在他頭上!
“好,我沒事,你把查到的資料傳給我一份。”
“夏教授的手術已經結束了,錢主任說隻要能蘇醒過來,這關就算過了。夏夫人和張俊都在醫院守著他。”
“不擔心,我相信時間會還我一個公道。況且諾如病毒這麼大的事要定罪肯定要證據,我不會讓任何人把黑鍋扣我頭上。”
淩晨三點,江南剛結束與郭思濤的通話,屏幕上就又跳出一個熟悉的名字。
是肖芙。
他點了接通鍵,肖芙往日清冷的聲音明顯變得焦急。
“我在熱搜上看見你的名字了,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沒跟我說一聲啊?”
“現在太亂了,網上的情況明顯有人在帶節奏。我在公關公司有資源,連夜就能組織人手控評反黑,先把最惡毒的那批賬號壓下去,引導一下輿論風向,給我點時間。”
江南的目光比外麵的夜色還要黑沉。
他沉默了幾秒,聲音平穩得聽不出情緒:“謝謝,但暫時不用了。”
“為什麼!”
肖芙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錯愕和急切,“都什麼時候了還跟我客氣!現在不是你硬扛的時候,如果任由事態發酵,假的也會被說成真的!對你,對夏教授,甚至對整個量子物理實驗室項目都極其不利!”
“我知道。”江南的聲音淺淡卻不容置疑,“就是因為太‘有利’了,才更不能按他們預設的劇本走。熱度推得這麼猛,背後推手要的就是混亂和輿論壓力。你現在介入強力控評,隻會正中他們下懷,也等於告訴對方我們慌了。而且……”
江南站起身,眼神微眯看了看下麵的霓虹燈:“有些事需要把水徹底攪渾,才能看到隱在下麵的真相。我有我的節奏和打算,不需要彆人介入。”
電話那頭沉默了更久,肖芙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隻化作一聲輕微的歎息:“那,那好吧。輿論公關這塊我比你熟悉,需要的話真的不用跟我客氣……就當是,報答當年你照顧我那麼多次的。”
“嗬……”
意味不明的輕笑了一聲,江南低頭直接把電話掛斷了。
轉頭看向病房裡臉色蒼白的夏教授,江南疲累得輕靠在椅背上,但脊背依舊挺得筆直。
第二天清晨,江南剛閉上眼不到兩小時,電話鈴聲就突然炸響。
是校辦秘書打來的,語氣很急促:“江南同學,請於上午八點到行政樓一號會議室。理工大學、航天大學和郵電大學聯合調查組,針對夏教授感染事件及相關輿情,需要你到場說明情況。”
江南深吐出一口氣。
知道該來的,終究來了。
李欣然風風火火地從一樓衝過來,同樣得到了消息。
“這肯定是鴻門宴!航天大學那個張副校長心眼比針尖還小!而且現在網上輿論對你不利,這次過去說不定會發生什麼!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
江南看著她眼底的紅血絲和毫不掩飾的擔憂,心裡熨帖,但還是堅定得搖搖頭:“師姐你留下。夏教授這邊離不開人,那邊的事我自己能應付。”
“你應付個……”
李欣然硬生生把後麵的話咽了回去。
她焦躁地在原地踱了兩步,最後在江南麵前猛地停下,“不行!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誰知道他們安的什麼心?等著,我去樓下拎個早餐馬上回來!我們一起去!”
她根本不給江南再拒絕的機會,說完就轉身衝向電梯。
江南無奈地搖了搖頭,嘴角卻勾起一抹恬淡的弧度。
行政樓一號會議室。
厚重的豬肝色桌椅透出一股森嚴壓抑的氣息。
江南和李欣然推門進去,看見長條會議桌兩側早就坐滿了人。左側是理工大學一方,吳風止和顧校長安撫得看了江南一眼,端正坐在位置上。
右側則是航天大學和郵電大學的人。江南的目光銳利地掃過,立刻看見了前不久與自己發生過爭執的張國慶副校長,現在正繃緊臉色看著他,眼底閃過一抹篤定。反而是郵電大學的人比較低調,目光遊移不定。
而當他的視線掠過理工大學最後的位置時,目光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江嵐穿著一身剪裁考究的米白色套裝端坐在那裡,看著眼觀鼻鼻觀心態度中立,但察覺到江南的視線後緊皺的眉頭還是隱約窺見這對母子的關係的確不睦。
“先坐吧。”
吳風止起身指了指最末端的兩個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