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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江南依舊向往常那樣每日按時出現在辦公室，開完早會後理性去實驗室觀察光刻機後續數據測評工作。
但不管是龍老還是李欣然他們都細微得察覺到了某種區彆。
必須他在見到汪鐸時視線會有一瞬間的滯澀，去實驗室時也會特意避開汪鐸經常站的方位，像在刻意規避跟這個人見麵。
至於汪鐸，分明是中央調查組組長，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對江南卻總有些謹小慎微，甚至會欲言又止得順著江南的意思主動回避。
一個故意避開，另一個愧疚服從。
分明是工作交接最密集的兩人，卻能做到在一周內連個照麵都沒打過，活像基地裡沒有彼此。
拋開他們本人，李欣然和吳風止這些外人都看得難受。
第六次，當江南在偶然撞見汪鐸後默默離開，後者滿眼愧疚也跟著轉身推去後，林逸牙酸得表示。
“第多少回了這都？他倆不覺得難受？”
這種不吵不鬨，有話不說，也不想解決問題但偏偏彼此仍在意對方的感覺活像在喉頭含了一口檸檬汁，又酸又澀偏偏咽不下吐不出。
李欣然擔心得看著江南始終瘦削的身影：“營養師團隊發來警告，說江南連續五天每頓飯攝入營養嚴重不達標，還不如之前吃得多。”
“再這樣下去肯定會影響健康的。”
“汪鐸這個生父對他影響居然這麼大，江南表現得一如既往，我還以為他根本不在乎。”
李薇下意識喃喃自語。
“怎麼可能不在乎？”
吳風止聲音低啞，腦海中出現當年剛遇到江南的場景。
“沒人不需要家人，也沒人不需要父母的關愛。這孩子一直被親生母親厭棄，被最親的師姐背叛，‘家人’這兩個字對他來說恐怕是最深最重的傷疤。”
“以前事情沒被捅破還可以裝作若無其事，現在這個遲到二十年的‘父親’就站在眼前，每多看一眼，就能想到當初被父母拋棄的那些黑暗場景，心底的傷口難免就好再撕裂一次，相比江南也不知該如何處理吧。”
雖然沒有明說。
但那天江南和眾人的反應，大家或多或少猜到了兩人的關係。
想想也是。
當初汪鐸主動來到江南身邊，幫他調查勞倫斯和顧北舟暗地裡互相勾結之事，平靜麵孔下對江南額外的照顧，甚至基地裡再次相遇成為江南的左膀右臂……如果倒推過去，一切都有跡可循。
沒有一天相信江南擔任基地總負責人是因為汪鐸背後運作這種鬼話。
照江南自尊自強的個性，汪鐸若真這麼乾了他絕對會第一時間離職走人。
更甚者，以江南妖孽般的科研實力和超強學術能力，能當基地總負責人，大家甚至覺得這是上層頗有眼光。
“給他一點時間吧，”龍老長歎一口氣，拿起拐杖起身離開，“清官難斷家務事，汪鐸也有汪鐸的苦衷。他們兩父子這筆亂賬隻能交給時間處理。”
哪怕沒說，單從之前汪鐸泄露過的信息來看，龍老很容易就能推斷出汪鐸當年離開的原因。
一頭是向往的學術理性和國家囑托。
另一頭是還未出生的無辜幼兒。
選哪一頭都無可厚非。
很明顯，汪鐸選了前者。
隻是他沒想到，江嵐和糊塗得拿自己親子撒氣，江南會遭受那麼多惡意和痛苦。
龍老雖心疼江南，但同為科研人員的立場，他比誰都知道當年的事汪鐸同樣頗有難處。
這種事啊……誰都沒法替江南決定。
龍老的身影默默消失在走廊深處，隻留下吳風止和林逸三人留在原地。
很明顯，他們與龍老持相反態度。
“交給時間？說得倒輕巧！”林逸煩躁得抓了抓頭發，臉上滿是不忿，“孩子是他跟江嵐決定生的，結果江嵐心理變態拿孩子撒氣，他又有苦衷，合著就江南活該倒黴是吧？”
林逸越說越氣，聲音也不自覺拔高指桑罵槐：“熱知識！不想養可以不生！既然生了那就好好養，當初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現在擺出這副愧疚深情的樣子又給誰看？江南最苦最難的時候，他這個爹在哪兒？”
“小點聲兒吧你。”李薇扯了扯林逸的袖子，示意他冷靜。
李欣然無奈歎了口氣：“話糙理不糙，林逸說的也沒錯。可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咱們不能讓江南這麼耗下去，你們忘了上次醫生給的體檢報告了嗎，江南的身體有不少項都是亮紅燈的。……這才幾天，營養師都拉警報了。真放任下去萬一後續再來一次當眾昏迷……”
吳風止沉思片刻，最後緩緩開口：“指責和揣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審判汪隊長這個父親有多不合格，而是儘快打破僵局讓江南的生活回到正軌。”
這段話可謂是說到了所有人心坎上。
他們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對江南的深沉關切。
“直接去找汪隊長談談。”李欣然做了決定，“至少要弄清楚他到底想怎麼樣？難不成就這麼躲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