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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醫院,重症病房。
沒人知道,話題中心的江嵐正在劇烈的疼痛和光怪陸離的夢境中掙紮。
她清楚得記得自己差點被圍毆致死,全身上下滿是鮮血淋漓得傷痕。
路過行人尖銳的驚叫,明晃晃的天花板,從手臂推進去得冰涼針劑……
但一轉眼,她好像又回到了江家彆墅,眼前是少年時期沉默寡言的江南。
他低著頭不發一語,看著大約一米七五,瘦得整個人像初春的細柳。
甚至江嵐眼見得看到,江南低頭時後脖頸還有突出的頸骨。
當年的他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怎麼把自己餓成這樣,難不成在故意賣慘?
她惡意得揣度。
下一刻就聽見了“自己”的怒罵。
“舟舟一整天都在學校,他怎麼可能故意弄壞你的準考證故意讓你遲到!你撒謊也要有個度吧。”
“多少次了,自己沒本事考高分非要賴到舟舟身上。他次次都是前三,有必要故意害你嗎?”
“下次不想考不如彆去讀!直接休學也省得你丟我的人!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丟人現眼的兒子!”
江嵐啞然得看著“自己”把少年江南批得一無是處,看著江南像被狂風暴雨侵襲的小草般彎下腰肢頭越來越低。
甚至,從側麵她還看到了少年難過的淚水。
江南……在因為她這個母親難過?
這一點的發現,比“自己”對江南嚴苛得態度還要讓江嵐震驚。
她跟江南勢如水火太久,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江南麵對她始終是一副無波無瀾油鹽不進的抵觸樣子,好像在臉上帶上厚重的一層殼,又或者已經把她這個母親徹底剔除自己的人生。
以至於現在看到年幼的江南留下熱淚,江嵐甚至有著詭異的、類似受寵若驚的心情。
麵前少年江南在被母親不遺餘力批評過後,有些搖搖欲墜得轉身,腰杆挺直得像是勉強維持最後僅剩的尊嚴。
但“江嵐”的怒罵不依不饒,“犯了錯就想走,誰給你的臉。”
“留下,道歉!我要你親口向舟舟道歉!”
“江姨,不用了,我知道江南不是故意的。”
少年的顧北舟穿著一身校服,臉上帶著乖順體貼得笑意湊過來。
“江南最近好像壓力很大,在學校也渾渾噩噩的總在走神,上次我聽他同桌說江南手臂上還有傷口……不知道是不是跟人打架——”
話音未落,已經走了幾步的江南猛地回頭。
還未反應過來就見“江嵐”更生氣了,三兩步走過來,不容分辨的揚手就給了他一耳光。
“我讓你去學校讀書,你居然在外麵打架鬨事,你太讓我失望了!”
“滾去外麵!今天的晚飯不準吃!”
江嵐就這麼看著,少年江南臉色煞白的站著。
分明是在自己家,但他的神情和狀態卻仿佛在“彆人家裡”寄人籬下。
他沒解釋,甚至沒打算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