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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嵐猛地從夢中驚醒,嚇出了滿頭冷汗,大口大口喘息。
胸口的起伏牽扯到身上的傷口,疼得她直接倒抽一口冷氣。
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沉穩的心跳聲有力傳來,四肢的鈍痛也隨著意識蘇醒驟然炸開,疼的她臉頰止不住痙攣。
但江嵐反而長舒了一口氣。
無他,剛才夢境中的那一切實在太逼真了。
太平間陰森的氣氛,冷到心底發寒的氣溫,還有被工作人員仿佛貨物一樣拉來的,上麵滿是暗紅色乾涸血漬、名為“江南”的肉塊……
那些畫麵在她腦海中不斷閃回,真實到讓江嵐止不住得後怕和心悸。
江嵐猛地一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臉頰冰涼。
她眨了眨眼睛,眼角因此又劃下一道水痕,然後恍然驚覺,自己竟然會為了夢中江南的死亡感到傷心?
那個對她冷漠至極、害她至此、甚至這場無妄之災都可能與他有關的“白眼狼”?
她居然還那麼在乎他。
江嵐木然得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她的右手腕打著厚厚的石膏,身上纏著不少紗布,看起來幾乎跟白色的床單融為一體。
所有的一切都提醒著她一個殘酷的現實——她受傷了,可能再也無法拿起試管站在操作台前。
但比這些更讓她覺得“驚訝”甚至難以接受的是,時至今日,她的內心深處竟然還對江南存著一絲可笑的母愛?所以才會在夢境中下意識的同情憐憫,甚至在江南的屍體前崩潰落淚。
剛才她臉上的淚水是屬於自己的,同樣也屬於夢境中的江嵐。
她看的清清楚楚,哪怕再怎麼討厭這個兒子。在直麵江南破碎的屍塊前,那位向來高高在上的物理學二級教授已然崩潰得軟倒在地。
“我不相信,這怎麼可能?”
“禍害遺千年,他沒那麼容易死!”
江嵐咧了咧嘴角,隻覺得環境裡的“江嵐”諷刺又可笑。
人都死了,演些虛假的場麵戲乾什麼呢?
“……媽,您喝點水,小心燙。”
旁邊病床傳來的年輕男聲拉回了江嵐的思緒。
她下意識地轉過頭,透過中間被拉開的紗布,看到隔壁床那位同樣受傷的溫柔女人被自己的兒子小心翼翼扶起。
那男孩看起來與江南年歲相當,架著一副眼鏡長相俊秀,難得的是對母親相當貼心,細致地試了水溫才將水杯遞到母親唇邊。
“好,謝謝兒子。”
那位母親滿足地喝了一口,看向自己兒子的目光分外慈愛。
這麼母慈子愛的場麵落在江嵐眼底,仿佛在她心口灌了一瓶又酸又澀的苦酒,滋味難以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