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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看得出來,汪鐸的眼神裡滿是愧疚,甚至還有一絲慶幸。
他說這話是認真的……
認真得為自己能擋下江嵐的攻擊,能保護江南感到開心,沒有一絲一毫得勉強。
恐怕就算最後匕首查出有毒,他也隻會開心離開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江南……
江南拿著水杯的手指猛地收緊。
他以為自己會像以前那樣心中一片平靜,或者至少保持公事公辦的態度。
但事實上,在聽見汪鐸蘇醒後第一句話沒有關注自己、沒有詢問病情,反而開口就是照顧他的心情時,他隻覺得心頭又堵又悶,有種說不上來的生氣甚至後怕。
他並不想要汪鐸出事。
江南第一次意識到。
他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掩蓋了眼底翻湧的情緒,抿了抿唇聲音低沉又篤定。
“你不會出事。”
說完這句,他像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種沉重而尷尬的父子關係,把水杯放下後猛地轉身,幾乎是有些倉促地推門出去。
汪鐸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表情先是一愣,隨後卻欣慰又複雜得緩緩露出了一個笑容,眼角也不受控得變得濕潤。
他能感覺到,因為那奮不顧身的一擋,自己和江南似乎又邁進了小小一步,那二十年的時光與隔閡也因此消弭了不少。
對他來說,這簡直是意外之喜。
整整一夜,所有人都處在焦急的等待中。
江南不願離開,執意要等那把匕首的檢測報告,醫院哪敢惹這個各方勢力反複叮囑的香餑餑,隻能讓醫療專家組對匕首上的殘留物和汪鐸的血液樣本進行多次反複的比對和化驗,實驗室的燈亮了整整一夜……
知道天邊再次泛起晨光,走廊的白熾燈被日光取代,專家組首席醫生終於拿著最終的檢測報告匆匆走來。
“結果出來了。經過我們最精密的儀器反複檢測確認,匕首上並沒有檢測出任何已知的、未知的劇毒成分。”
“這怎麼可能?”
李欣然和吳風止滿臉訝異,江南也抬眸緊緊頂著醫生的眼睛。
“沒錯的,我們反複測了很多次。”
他扶了扶眼鏡,聲音中帶著一絲如釋重負。
“匕首的材質是一種特殊的金屬合金,所以能躲過安檢,它本身帶有微量的、毒性不強的的金屬離子,但絕對達不到見血封喉的程度。汪隊長的傷勢主要是利刃導致的外傷,昏迷也是因為失血過多休克和情緒劇烈波動,與匕首本身沒什麼關係。”
醫生緩了口氣總結道:“也就是說,江嵐女士嘴裡說的毒藥是假的。汪隊長現在沒有生命危險,後續隻需要進行常規的傷口處理和觀察即可。”
聽到這個確定的答案,江南一直緊繃的臉色這才緩緩鬆弛下來,胸口的大石頭緊跟著終於落地。
他扶著牆壁從椅子上起身,因為連續二十多個小時不吃不喝身形還有些踉蹌,被時刻關注他的李欣然立刻扶了起來。
“謝謝。”
江南伸出手,表情鄭重得衝醫生道謝。
“沒事的,份內工作。”
醫生受寵若驚,連忙回握住江南的手,這才通過上麵冰涼的溫度反應過來江南有多緊張。
江南如今在華國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在科研界的地位更是卓然,更何況還有不止一位“領導”叮囑一定確保他的安全。
江南的吩咐對醫院來說本就是最高指令,他沒想到江南本人是這樣年輕,對待醫務人員這樣客氣禮貌……甚至這樣在乎那位幫他擋傷的夥伴。
神色越發柔軟,醫生忍不住提醒一句。
“裡麵那位汪先生已經沒事了,我看江先生你的臉色也很差,建議你先去休息休息吃個飯,不能仗著年輕不拿身體當回事啊。”
李欣然深感同意,立刻轉頭叮囑江南。
“你聽見人家醫生說什麼了吧,汪隊長沒事,你也彆在這熬著了。”
吳風止已經拽著江南去食堂了,“現在就去,我們陪你去吃飯,然後休息夠了再回來。你本來就底子差,熬了一夜肯定不舒服,萬一倒這我都不知道該照顧你還是照顧汪鐸。”
吳風止緊皺眉頭。
這個徒弟哪都好,就是一忙起來或者情緒緊張時總是不吃不喝犯倔。
得虧營養師團隊不在這,要被他們知道江南又不顧身體在醫院乾熬著那還得了!
江南被他們拉得一個趔趄,無奈得搖了搖頭。
“知道了,正好我也餓了,一起吃個飯吧。”
“但是汪隊長那邊,找人跟他說一句……”
話音未落,李欣然直接把江南推進電梯,“知道了,馬上我找人第一時間通知他匕首沒毒的事,你還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
“嚇都要被你嚇死了,以後不準一個人單獨行動聽到沒。”
“待會我跟吳教授監督你吃飯,兩碗大米飯一點都不能少,我怎麼感覺幾天沒見你又瘦了……”
李欣然絮絮叨叨,整個電梯都是她嘀嘀咕咕對江南的控訴聲。
但經曆過江嵐持刀傷人和等到消息的緊張一夜,現在聽到李欣然熟悉的“抱怨”,江南反而覺得自己整個人像被泡在熱水裡,熨帖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