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綰怔了怔,有一瞬間的恍惚。
沈屹驍自然而然的語氣、理所當然的要求,都像極了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兩人之間的相處。
他以前不舒服的時候,也會可憐兮兮地賴著她,讓她陪著他。
見她猶豫,沈屹驍垂下了眼,長長的睫毛在眼瞼處落下淡淡的陰影,嗓音暗啞苦澀,帶著幾分自嘲:
“算了,你不願意也沒關係,就讓我自生自滅吧。”
“半夜燒壞了也沒事,現在醫療這麼發達,也不是不能治。”
“我不是不願意,”岑綰抿了抿唇,無聲地歎了口氣,他這病也有一大半的責任在她,晚上沒人看著他也危險,她軟聲道,“我隻是覺得不太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沈屹驍反問,“我現在跟個廢人似的,你還怕我對你做什麼嗎?”
岑綰:“我沒那麼想。”
“那你怕什麼?”
岑綰還是心軟了:“不怕什麼,我陪著你。”
沈屹驍看著她:“我不強迫你,你要是真不願意就算了。”
岑綰給他理了理被角:“沒不願意,你快睡覺吧。”
她搬了個小沙發坐到他床邊,打算這樣守著他。
沈屹驍見她果真留了下來,這才躺下,隻是沒有閉眼,烏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岑綰一直覺得沈屹驍的眼睛很好看,他的眼瞳是純粹的黑,像是望不到底,沉下來時暗藏洶湧,幽深而危險。
可這樣無辜又專注地盯著你時,像是被雨淋過後的小狗,濕漉漉的眼神,總是讓人心生柔軟。
岑綰有些無奈:“你不睡覺看著我做什麼?”
沈屹驍:“萬一你趁我睡著跑了呢?”
岑綰:“……”
“我不走,”她抬手把床頭燈的光調到最暗,“你真的需要休息了,再不睡我就走了。”
毫無威懾力的威脅總算起了些作用,沈屹驍雖然有一大半的虛弱是裝的,但是發燒總歸不是很好受,身上一陣熱一陣冷的,頭也有些昏沉,他聽話的閉上了眼。
隻是不到兩分鐘,他又睜開了眼。
岑綰:“又怎麼了?”
沈屹驍菲薄的唇輕啟,咬字緩慢而清晰:“我怕我睡著再醒來,你又會像以前那樣,一聲不吭地離開了。”
他的語調很輕,但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敲在岑綰心頭,悶悶的鈍痛震蕩開來,持久而深刻。
他麵色蒼白,漆黑的碎發淩亂的搭在額前,在昏暗的燈光下露出一種破碎的淒涼感。
岑綰喉間苦澀難捱,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不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