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柏青和宋嘉嫻畢竟還沒有正式離婚,後事還需要處理。
可從火化到入殮,岑綰沒有讓岑柏青碰過一絲一毫,全是她自己親手操辦的。
宋嘉嫻下葬的那天,是一個雨天,岑綰穿著喪服,手裡抱著骨灰盒,態度強硬地拒絕了岑柏青去送宋嘉嫻最後一程。
岑柏青:“你這是要乾什麼?人已經走了,你要連我這個爸爸都不認了嗎?”
岑綰站在連綿的細雨中,望著眼前一座座冷硬的墓碑,回頭看他,語氣冷得像是要結冰:“她會嫌臟。”
處理完宋嘉嫻的後事已經過去三天了,岑綰手機裡全是消息和電話,沈屹驍的尤其多。
【寶寶,你到家沒,我好想你啊】
【我準備去趟京市,大概兩天回來】
【你怎麼不回我消息啊】
【寶寶寶寶,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怎麼連我電話都不接了】
【你是不是被綁架了,再不出現我要來找你了啊】
在宋嘉嫻火化後岑綰抽空回過他一條:【這兩天有事要處理,很忙】
沈屹驍安靜了幾個小時,又開始不停地給她發消息:
【行吧,那你有空了再回我】
【你都不想我嗎?我好想你】
【真正愛一個人擠也能擠出時間,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你想不想出去玩兒?國慶後幾天帶你去看海怎麼樣】
【看山也行,沙漠也行,你想去哪兒都行……】
岑綰還沒想好怎麼跟沈屹驍講這件事,就又出事了。
宋嘉嫻剛死,方雅晴就帶著岑姝挺著肚子登堂入室了。
就那麼堂而皇之地住進了她的家,開始清理關於媽媽生活過的一切痕跡。
他們換了傭人換了家具,重新裝修了房間,等岑綰看見的時候,已經是另一番模樣了。
她爭過吵過,沒用。
房子在岑柏青名下,她隻是個學生,她什麼也做不了。
她甚至想,如果她把岑柏青和方雅晴的奸情曝光,發在網上,岑家的公司股票大跌,名譽受損,岑柏青那麼愛麵子的一個人,應該會很難受吧。
可還沒等她收集齊證據,外婆來了。
外公去世還不到兩年,唯一的女兒又自殺了,岑綰擔心外婆承受不住這個噩耗,一直瞞著她。
可外婆不知道從哪兒知道了這個消息。
那是岑綰長這麼大,第一次見一向溫柔和藹的外婆那麼大的聲音說話,歇斯底裡,拋卻了一切教養風度,恨不得殺了那對狗男女。
那天的彆墅裡一片混亂,岑綰不記得他們到底說了什麼,隻記得樓梯間那攤鮮紅的血,和耳邊救護車尖銳的鳴笛聲。
外婆在和方雅晴的爭執推攘間,失手把她推下了樓,孩子沒了。
岑綰沒有多餘的同情心去憐憫一個還沒出世的小三的孩子,她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外婆不能再有事了。
當時那一幕剛好有一個傭人親眼看見了,如果最後被認定為故意傷害而導致的流產,外婆至少要麵臨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短短兩年,外婆經曆了喪夫、喪女,她已經上了年紀,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方雅晴在手術室裡待了多久,岑綰就在外麵守了多久。
麵對岑柏青的盛怒,岑姝的打罵,她都忍下了。孩子已經沒了,方雅晴不能再出事了。
岑綰在病房外跪了一天一夜,滴水未進,直到暈倒在門口,岑柏青對她的臉色才稍微好點。
她去求了方雅晴,她願意以一切方式贖罪,隻求她不要報警。
那是岑柏青盼望了許久的男孩,方雅晴哭腫了眼睛,傷心欲絕一臉柔弱地靠在床上,看著她,緩緩說道:“那是我和你爸盼望了很久的孩子,你們有氣可以衝我來,孩子是無辜的啊……”
最後,她說:“我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夢到我的孩子來找我,質問我為什麼沒有保護好他?”
“你如果真的有誠意,那就三跪九叩爬上雲音寺,為我肚子裡的孩子點一盞燈,為我求一張符,要主持親自寫的。”
隻有足夠的誠意,才能請到主持的符。
岑姝看著外麵陰沉沉的天,添油加醋道:“現在就去,不許偷懶,不許避雨!”
岑綰去了。
淋著雨,跪完了雲音寺所有的台階。
等到了寺裡的時候,她的膝蓋已經腫的不成樣子,連走路都很困難了。
她拿到符後第一時間就回到了醫院,扶著牆站在病房外,岑綰聽到了母女兩人的對話。
“媽,如果岑綰拿著符回來,你不會真的就不追究那個老不死的了吧?她可把弟弟都害沒了!”
方雅晴坐在病床上,手裡端著一碗燕窩在喝,她抽出一張紙,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抬頭看她:“你呀還總是這麼急躁。”
“就算把那老東西抓起來了又怎麼樣,她一大把年紀了還能翻出什麼風浪嗎?岑綰還在呢,再怎麼說她也是你爸的女兒,將來遺產都要多分她一份。”
“宋嘉嫻霸占著岑太太的位置這麼久,害我背上小三的罵名,害你從小被嘲笑沒有爸爸,她就這麼輕飄飄地死了,我隻能從她女兒身上找點利息了。”
岑姝:“你的意思是……”
方雅晴眼底閃過一絲惡毒:“那小賤人要是聽話呢,我就留著那個老東西多活幾年,她要是跟我們作對,就隻有把那老不死的送進去了。”
岑姝眼睛一亮:“岑綰那麼在乎那老東西,還不是事事都聽我們的?”
方雅晴看了她一眼:“你終於聰明了一回。”
“你爸還指望著她聯姻換取利益呢,不會真的把她怎麼樣。但,聯姻的對象,由不得她選。”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岑家唯一的小姐了。至於那小賤人,再也影響不到我們了。”
岑綰站在門外,手指死死地攥著掌心的平安符,指尖泛白。
一顆心沉到穀底,卻又莫名鬆了一口氣。
至少,外婆不會有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