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玌神色漠然,目光從賈母、王夫人身上一一掃過,最終重新落在賈寶玉身上,沉聲道:
“既然老太太和嬸子都這麼說了,那寶玉你便讀書。但讀書可不是讓你整日隻知風花雪月,吟幾句歪詩便自詡風流。
四書五經乃是治學根本,你須得用心研讀,不可敷衍。”
賈寶玉低著頭,不敢吭聲,往日裡的灑脫不羈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賈玌微微眯起眼睛,又道:
“我也知道你向來不喜所謂追求功名之人,甚至將他們稱作‘祿蠹’。可你要明白,家族的榮耀、祖宗的基業,不是靠幾句清高的話語便能維係的。
若不是當年祖先奮死拚搏,何來你想著優越的生活?”
說到此處,賈玌語氣陡然加重,帶著幾分嚴厲:“下次若再讓我聽到你說出這等侮辱祖宗、蔑視祖先的話,休怪我不顧兄弟情麵,動用家法!”
賈寶玉身子一抖,忙不迭應道:“二哥教訓的是,我......我記下了。”
賈政在一旁,心中五味雜陳。
一方麵對賈玌如此嚴厲教導賈寶玉感到些許欣慰,覺得或許能借此讓寶玉有所改變;另一方麵又心疼兒子被如此斥責。
但此刻的場合,他也不好多說什麼,隻能暗暗歎氣。
賈玌環顧眾人,朗聲道:“今日賈家子弟的選擇已確定,希望各位都能銘記自己的責任。讀書者,當勤奮刻苦,力求上進;從軍者,需英勇無畏,保家衛國。家族興衰榮辱,皆係於你們身上。”
眾人齊聲應和,聲音在大廳中回蕩,帶著幾分莊重與決心。
未等賈玌還要開口,林宇疾步走進大廳,身後跟著一位神色略顯匆忙的太監。林宇麵色凝重,對著賈玌拱手道:“侯爺,這位公公奉陛下旨意前來。”
那太監微微喘氣,急忙說道:“賈侯爺,陛下有要事召見,傳您即刻進宮。”
賈玌一聽,雖然不明白什麼事,卻也不容耽擱,當下立刻應道:“公公稍等片刻,本侯這就隨您進宮。”
他扭頭看向眾人,快速說道:“我這便進宮,家中之事,璉二哥、蓉哥兒你兩多留意。各位也莫要忘了今日所做的選擇,讀書的用心鑽研,從軍的做好準備。”
說完,目光在賈蓉、賈薔等人身上短暫停留,給了他們一個的眼神。
賈母眾人看著賈玌跟著那太監離去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賈母轉過身,一把拉過賈寶玉的手,滿眼憂慮與關切,語重心長地叮囑道:
“寶玉啊,你可千萬要把你二哥的話放在心上。今日你也瞧見了,你二哥如今在這家裡、在這朝堂上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他說的話斷斷不可再當作耳旁風。”
賈寶玉低著頭,囁嚅著:“老祖宗,我知道了。”
賈母輕輕拍了拍他的手,繼續說道:“雖說你二哥對你嚴厲了些,可那也是為了你好,為了咱們賈家好。
你看看你,整日隻知道和姐妹們一處玩耍,雖說詩詞歌賦也算精通,可光這些哪裡夠呢?如今你既然選了讀書這條路,就得好好研讀那四書五經,將來也好有個立身之本。”
王夫人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寶玉。老太太說得句句在理。你二哥今日這般苦口婆心,又當著眾人的麵給你指明道路,你要是再像從前那般任性,可怎麼得了?”
...
王夫人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院內,整個人仿佛被一層陰霾籠罩,憂心忡忡的模樣讓她看上去老了好幾歲,本還想著去念會經書,但全然沒人心思。
周瑞家的剛從屋裡出來,一眼就瞧見了神色不對的王夫人,趕忙快步迎上前去,臉上滿是關切:“太太,您這臉色瞧著實在不好,可是還在為今日府裡的事兒愁悶著呢?”
王夫人重重地長歎一聲,像是要把滿心的煩悶都隨著這口氣吐出來:“我哪能安得下心喲!
自打那賈玌回了府,我這心裡就沒踏實過一天。如今這賈玌在府裡和朝堂上,那風頭簡直無人能比。才不過十六,就已經是正二品的官身,還是個侯爺。”
說到這兒,王夫人眉頭皺得更緊,眼中滿是憂慮:
“寶玉這孩子,從小被慣得任性慣了,我就怕他哪天一個不小心衝撞了賈玌。
這賈玌可不是個好惹的主兒,行事狠辣不說,手段還極為果決絲毫不念及親情。
自從回府後,連老太太的話在他耳朵裡都跟風吹過似的,全不當回事兒。
就說前些日子,也不知道珍大爺到底犯了啥錯,二話不說,當場就把人抽了一頓,人都差點斷氣,到現在還躺在床上起不來呢。”
周瑞家的聽著,也是不由抿了抿乾燥的嘴唇,這事可是傳遍了,即便是寧榮街都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不過太太您也彆太憂心啦,興許不會有啥事兒呢。”
王夫人煩躁地擺擺手,聲音裡帶著憂慮:“哎,我這心裡頭就跟揣了隻兔子似的,七上八下的。
就怕哪天賈玌一個不高興,對寶玉也下那樣的狠手。
平日裡老爺管教寶玉,好歹還有老太太心疼孫子,在中間攔著。
可這賈玌不一樣啊,他如今身為族長,又是大權在握的,發起火來根本就不顧及生死。
萬一那帶著倒刺的鞭子抽到寶玉身上,我...我還怎麼活啊!!!
寶玉可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是我的命根子啊。要是他真有個三長兩短,我這後半輩子可怎麼熬得下去喲。
哎,現在我就盼著寶玉能懂事點,彆再由著性子胡來,把賈玌的話好好記在心裡,安安穩穩地讀書,也算是給咱們賈府省心了。”
為什麼怕,那還不是賈玌是真的打啊,賈政教訓寶玉,多少留有幾分力,但賈玌是真的一鞭把人給抽飛咯,這是要人命的!
周瑞家的趕忙點頭應和,一臉誠懇地寬慰道:“太太您說得是極了。寶玉少爺那麼機靈聰慧,平日裡又孝順,肯定能明白您的一片苦心,往後啊,肯定會懂事的。”
王夫人微微點頭,神情疲憊又無助:“但願如此吧,也不懂那梁氏怎麼就生出這麼個煞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