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從懷中掏出一枚青銅虎符,卻沒有立即放下,而是握在掌心摩挲了許久,仿佛在進行最後的告彆。
"京營最後精銳......"太上皇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今日交還於你。"
交還於我!?
慶帝盯著那枚虎符,眼神銳利如刀:"父皇舍得?"
"舍不得又如何?"太上皇踉蹌後退兩步,頹然坐在椅上,"張榮已死,舊黨儘誅,軍中又有賈天戈這等少年名將,你告訴孤,孤還能......"
“咳咳咳——”
他說到這裡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慶帝下意識上前一步,卻又硬生生止住。
"皇帝啊......"太上皇緩過氣來,蒼老的麵容在燭光下溝壑縱橫,"孤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小瞧了你十七歲時的能耐!"
本以為在忠順、義忠等親王中挑了個軟柿子,沒想到直接挑出了個......最難啃的!
太上皇顫巍巍指向窗外:"那賈天戈今日站在受封的模樣,活脫脫就是當年的你!"
慶帝心頭猛地一顫。
他忽然想起今日封賞時,賈玌眼中那抹光芒以及兢惶呆滯的模樣——確實像極了當年被迫繼位時的自己。
這也是為什麼——慶帝如此的喜歡賈玌!
"孤這些日子......"太上皇的聲音突然變得飄忽,"常常夢見太祖。他問孤,為何要讓這大好河山停滯不前......"
燭火忽明忽暗,映照著太上皇溝壑縱橫的臉龐。他緩緩起身,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最後一絲精氣神。
"孤今日才明白......"他艱難地說道,"這江山遲早要交到你手裡。與其垂死掙紮,不如......不如成全你——!"
太上皇再從懷中取出一方小錦盒,手指在上麵輕輕摩挲了許久,才終於放下:"寧壽宮的鑰匙。從今日起,孤就在東暖閣靜養了。"
慶帝心頭一震。這看似簡單的舉動,實則是太上皇徹底放權的象征。
他注意到,父皇放下錦盒時,手指在微微發抖。
"還有這個......"太上皇又從腰間解下一枚古樸的玉佩,那是太祖當年的貼身之物。
他凝視了許久,才輕輕放在錦盒旁邊。
"父皇......"
慶帝的聲音有些發緊。
燭火忽明忽暗,映照著太上皇溝壑縱橫的臉龐。
他緩緩轉身,步履蹣跚地向殿外走去,卻在門檻處突然停住。
"皇帝......"
"兒臣在。"
"善待賈天戈。"太上皇沒有回頭,"莫要......重蹈孤的覆轍。"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狠狠紮進慶帝心頭。
他望著父皇佝僂的背影,突然發現那曾經不可一世的帝王,如今已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父皇......"慶帝上前一步,卻又停住。
太上皇擺擺手,聲音飄忽:"不必相送。明日......明日讓賈天戈來寧壽宮一趟,孤有些話想和他聊聊!"
說完,他獨自邁過門檻,蒼老的身影漸漸融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