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知道咱們賈家如今一門三國公,在官場人脈極廣,權勢滔天,就懇請老尼求太太出麵,給長安節度使雲老爺遞句話,讓他判守備家退婚。”
說到這,靜虛嗬嗬直笑,似乎是早就拿捏住王熙鳳的喜好:
“隻要事兒能成,張家傾家孝順亦是心甘情願呐。”
王熙鳳斜著眼睛睨了她一眼,嘴角浮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滿不在乎地說道:
“不過是件小事,隻是太太們整日裡操心府中大小事務,哪有閒心管這樣的事兒。”
靜虛一聽,心裡“咯噔”一下,但麵上依舊賠著笑:
“奶奶說得是,太太們自然是忙著大事呢。可這事兒雖說瑣碎,但若能妥善解決,一來張家感恩戴德,日後必定對賈府唯命是從;
二來也顯了咱們賈府的威風和能耐,讓旁人瞧瞧咱們賈府辦事的利落勁兒。
奶奶您一向精明能乾,這事兒要是您出麵,必定手到擒來,比驚動太太們強多了。”
王熙鳳輕輕摩挲著手爐,似笑非笑:
“喲,你這老尼倒是會說話,把這事兒說得頭頭是道。
可你也知道,如今府裡上上下下這麼多事兒,我這懷著身子,也是忙得腳不沾地,哪有精力去管這閒事。”
靜虛聽到王熙鳳這麼說,頓時一愣,在她印象裡,王熙鳳向來是個愛攬事、貪財又好強之人;
往日聽到這般有油水的事兒,必定是一口應下,怎麼今日竟如此推脫,一時間覺得眼前的王熙鳳變得十分陌生。
可她已經答應了張家,若是此事不成,自己在張家那裡沒法交代不說,以後......
她暗暗咬了咬牙,突然長歎一聲,故作憂愁道:
“唉!老尼原想著,這事兒對咱們府上不過是舉手之勞,誰知……”
她故意頓了頓,偷眼去瞧王熙鳳神色,見她仍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便繼續添油加醋:
“隻是張家那頭已經把這事當作了板上釘釘的事,說連京裡賈府都會給他家出麵......
若這事辦不成,老尼丟臉事小,可若是張家人不說沒功夫管,不稀罕他們的謝禮,外頭那些不知道內情的,恐怕還以為是咱們府上使不動長安的官兒呢!”
這話一出口,暖閣裡的空氣頓時一滯。
王熙鳳原本懶洋洋撥弄著手爐裡的炭灰的手指微微一頓,眼神陡然淩厲起來。
本在一旁一直伺候的平兒眼神也是一凝,警惕的看著靜虛!
王熙鳳來了精神,冷冷一笑:“哦?張家竟敢如此放話?”
靜虛見有效,連忙點頭:
“可不是?雖說張家沒敢明著說,可府裡既然知道這事了,又不管,傳出去倒像是咱們賈府說話不靈似的。
老尼心想著,咱們賈家如今一門三國公,而今國公爺更是五軍府的左都督,哪能容旁人背後嚼舌頭?
可既然奶奶如今身子要緊,老尼也隻好——”
“好了!”王熙鳳突然打斷,嘴角卻翹起一抹涼薄的笑,“你這老尼,倒會拿話來擠兌我。怎麼,激將法都用上了?”
靜虛見她看穿,心中有些慌亂,可轉念一想,知道她既然肯接話,事情就還有轉圜餘地,於是裝出惶恐的模樣:
“哎喲,奶奶明鑒,老尼哪敢耍花樣?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王熙鳳冷哼一聲,目光如刀鋒般朝她一瞥,隨後緩緩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才悠然說道:
“既然你這麼會說話,那我也就直說了——若要府裡出這個麵,張家能孝敬多少?”
靜虛心中大喜,立刻湊近幾步,壓低聲音道:
“張家說了,隻要能成事,他們願孝敬......五千兩銀子,若奶奶肯替他們擺平守備家的糾纏,另加一處長安城外的莊子!”
“嗬,倒還算有幾分誠意。”王熙鳳眉梢一挑,似乎有些意外,隨即傲然一笑:“平時你是知道我的,,我是從來不信什麼是陰司地獄報應,我要說行就行!”
“那是自然,奶奶您行事向來雷厲風行,果斷乾練,這京城裡誰不知道您的厲害。有奶奶出麵,這事兒必定妥妥當當的。”
靜虛一聽,忙不迭點頭哈腰,滿臉堆笑道:
“況且,張家心裡有數,絕不敢怠慢了奶奶!”
“我可比不得他們扯篷牽兒的圖銀子,這五千兩不過是給跑腿的小廝們做盤纏,讓他們賺幾個辛苦錢,而我一個也不要;
彆說五千兩,就是五萬兩此刻我也拿得出來!”
自打抄了那賴家等人之後,這賈府的銀子不但補了虧空,即便是餘錢還有個幾十百萬兩呢!
王熙鳳懶懶地往引枕上一靠,慢悠悠道:
“行了,這事兒我知道了。明日叫張家派個人來,帶著東西,找旺兒交接吧。”
靜虛大喜過望,連忙合十念了聲佛:
“阿彌陀佛!奶奶慈悲,老尼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