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紫檀木門再次開啟，眾臣魚貫而出。
午後的陽光刺眼，卻驅不散眾人心頭那被東征點燃的灼熱。
王寬腳步有些虛浮，仿佛踩在雲端。
他下意識地一把抓住了身旁林如海的胳膊，力道之大讓林如海都微微蹙眉。
“林......林大人！”王寬的聲音帶著一種劫後餘生般的顫抖，又混雜著難以言喻的狂喜。
他湊近林如海，壓低了嗓子：“我的林尚書啊！你......你真是找了個好女婿啊！天大的好女婿！”
“鹽政敗壞時，國庫跑耗子！我天天拆東牆補西牆！自從大都督出手，揚州鹽稅整出一億兩！抄晉商又得幾千萬兩！本以為夠用十年八年！”
王寬的語速飛快，可緊接著便是臉色一苦。
“可這場大亂，平叛賑災重建，再加上北疆......銀子流水般花出去，我正愁得睡不著！”
“可現在......大都督又送來了金山銀山！林大人，這是天不絕我大慶！天不絕我王寬啊！隻要拿下......”王寬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夢幻的憧憬，仿佛已經看到了那輝煌的場景，“...隻要計劃順利，真能把那金山銀海搬回來...用好...”
他仿佛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林如海宣告：
“...那我王寬這個戶部尚書，管過的錢糧，充盈過的國庫...嘿嘿...史書工筆，怕是得給我單開一頁！‘至富尚書’？不，那太俗！得是...嗯...‘掌國巨億，開盛世之倉’！對！就是這話！縱觀古今，管錢袋子的，誰能比我更闊？！”
“......”
林如海被他抓得生疼，更主要是......聽著這毫不掩飾的“青史留名”宣言，看著那激動得有些扭曲的臉......
——太抽象了......
“王部堂！”林如海實在忍不住了，用力抽了抽被抓住的胳膊，目光飛快地掃了一眼周圍，“慎言！注意儀態！你可是堂堂戶部尚書！”
他壓低聲音，幾乎是咬著牙提醒：“那邊...武官們可都看著呢！”
這話如同驚雷，瞬間將王寬從“青史留名”的美夢中劈醒！
他猛地抬頭，順著林如海的目光看去——果然！
不遠處，史鼎、熊文龍等一眾武將正將目光投向.....
嗡！
王寬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頭頂，老臉瞬間漲得通紅！
原本站在王寬和林如海附近，正打算開口調侃幾句“王尚書好誌向”或者“王部堂樂瘋了”的其他幾位文官同僚——他們的笑容剛浮到臉上，話還沒出口，動作卻猛地僵住了！
他們臉上的表情，從看王寬笑話的輕鬆，瞬間變成了驚愕，緊接著是——
尷尬！極度的尷尬！
因為他們也猛地、無比清晰地回想起了剛才在禦書房裡發生的一切！
那金塊銀礦亮出來之後，他們自己是個什麼德行？！
“......”
就連李青鬆，此刻也回想起自己方才的樣子！
而這些醜態……全都被這群後來進來的武將們看在眼裡了！
唰！唰！唰！
幾乎在同一時間，包括李毅在內的幾位文官大佬，臉色全都變得跟王寬一樣精彩紛呈！
紅一陣白一陣，最後統一變成了鍋底般的黑！
完了！
五十步笑百步！
剛才還看王寬的笑話，結果自己在那幫殺才眼裡，也是同樣的貨色！
甚至可能更不堪！
“......”
沒人開口。
一個字也沒有。
隻有急促細碎的腳步聲猛地響起！